贼杀才!你平日在庙里,掏俺们下的蛋,把俺们崽儿拔毛烤了吃,难道忘记了!

小九一听,顿时汗出,跪下叩首道:“喜鹊娘娘饶恕则个!娘娘多半记错了……我、我只掏过麻雀窝……”

话音未落,就有一排麻雀扑啦啦跳出来,这下小九没得讲了。

狗淫妇,把你引到这,就是俺们要看你走投无路!万箭穿心!

原来人一落魄,就连鸟儿也来落井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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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起身要跑,却为时已晚。火光之中,但见宣赞,强弓满开,连珠箭三搭,支棱棱鹰隼箭羽,明晃晃点钢箭头。

再一看宣赞丑脸:眉宇之间,既无犹豫怜悯,又无残忍狰狞,只如猎户寻常搜山林,信手弯弓射鼠兔,思量皮肉几两钱。

飞矢离弦,呼啸而来。

小九抱头缩身,自知今番必死,失声哭嚎:“三路神王!救俺则个!”

怦然一声,小九肋下剧痛,不禁咬牙闭眼,滚到一旁,听耳旁高声道:

“既如此,来日可要拿钱供奉呀!”

小九猛然睁眼,只见地上斜插一把丈八蛇矛,周围散落三根箭矢。

一个军健打扮高大汉子,背手迈步,于暗处缓缓而出。

小九一看那汉子面相,纳头便拜道:“师父!救徒儿一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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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忽然杀出来的汉子,不是别个,正是那天,大闹了断钗阁的“林道人”。

宣赞收弓拔刀,指着那汉子道:“呔!俺是北京大名府梁中书手下兵马保义使宣赞!奉密令捉拿贼人,你是何人?竟敢阻挠!”

汉子拔出长矛,横在身前,厉声道:“在下是原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今来京师,诛杀国贼!”

宣赞听了,仰天大笑道:“如今满城都在捉你,老子今日合当发迹,左右!给我拿下此贼!”

一声令下,钢刀出鞘,尖枪呼啸。那汉子一捻虎须,挺矛迎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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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知,那丈八蛇矛,本是马战兵器,粗长笨重,这树林里如何使得?

可在那汉子手里,丈八蛇矛,只如牙箸在手,鱼竿搭肩,轻巧灵动,变化万般。

只一番撕打,众人七零八落,开花挂彩,一片哭爹喊娘。

宣赞冷眼观瞧,抬手叫道:“且住手了!你这贼人,不是个好汉!”

汉子倒插兵器,抱手反问:“身为官兵,冒充贼寇,虐杀妇孺,算好汉吗!”

宣赞应道:“在下勾当在身,却敢自报家门,你如何拿谎话哄俺?”

汉子听了,脸上泛出一丝愧色,竟躬身拱手,自放下语气道:

“刚才说笑耍子,将军勿怪在下乃水泊梁山聚义厅上,坐第四把交椅的,江湖人称豹子头,林冲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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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众人都吓得酥软了,宣赞更是脸上变色,慌张道:

“该死!你这汉子,晓得自己说了什么吗!再说疯话,老爷大刀砍你!”

林冲笑道:“将军若不信,自来试试这丈八蛇矛,如何?”

宣赞眼珠乱转,退后半步,强撑着正色道:

“林头领,你们山上聚义,自在快活;小将自有勾当在身,山间寻猎,讨一贯辛苦钱而已。望头领做个人情,小将感激不尽!”

不等林冲开口,小九急中生智,连滚带爬,抢到两人中间,对林冲磕头道

“回禀大王!大王说的东西,小的拼死取来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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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宣赞面露凶相,直如吃人一般,嘴上却反叫手下退后。

林冲面不改色,轻哼一声,护在小九身前,对宣赞道:“既如此,将军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