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见花娘发丧,后面又跟了个傻小娘,小鬼儿一般蹦跳耍活儿,好不晦气,纷纷躲闪。
片刻功夫,婼菜拉车到了城门,只见大门洞开,一队人马飞奔而出,又有几个军健牵马,跟看守说话。
婼菜走近,看守望见,嚷道:“喂!干什么的!晚上不准出城!”
“死婊子啦!”婼菜抬头,泪湿粉妆,红阑似血,“你们管吗!”
松雀在后面,手里攒了一把纸钱,兴高采烈往天上一撒,哑着嗓子怪叫道:
“嘶嘶死啦!死啦!”
守卫见状,纷纷变了脸色,退步躲开纸钱,口啐唾沫,直喊晦气,抬起棍子,往板车上戳两下,就挥手叫她们快走。
“呸快滚!”守卫拿棍子赶道,“今天合当倒霉!净他娘的撞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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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不远,有座小丘,丘头儿一口深井,唤作“落萼井”。
名字固然好听,但井盖不好打开,不然臭气几里地外都能嗅到。或许是骸骨滋养,井边草木繁盛,长满野草粗稗,有只半死不活嶙峋老马,正躺在地上张口大嚼。
松雀儿蹦蹦跳跳,去跟马儿玩了。
婼菜转身,扯下小九脸上白布,又哭了起来:
“干你娘!我好不容易碰见个中意的人儿,怎么就稀里糊涂死了!呜呜呜”
原来,当初鸡笼前一会,婼菜就对小九动心了,只是她性子古怪
“贼杀才!我、我也是读书人……哪好意思说出口啦!你也是……你个榆木脑袋!我都爬你身上了!你还不明白!挨千刀的糊涂货!活该你死呀!”
“死!死啦!”
松雀儿新学了人话,很是兴奋,抱着马头叫嚷不止。
婼菜回头,一脚把松雀踹倒,骂道:“还不是怪你这畜生!人一天鬼一天的!你若厉害,把我们都杀了!”
吃草老马此时站了起来,咧嘴好似嗤笑般。
松雀儿也恼了,怪叫一声,跳起来跟婼菜扭打成一团。
就在两人挣扎较劲时,只听板车上吱扭扭一声响,有人呻吟道:
“呜……呜呜!仙姑,仙姑姐姐……饶恕则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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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婼菜赶忙丢开松雀儿,上前一把抱住小九,哭喊道:“我没命的好妹妹……”
小九正没头脑,想着方才梦里模糊事情,又摸摸自己小腹,伤口仔细裹了白缎子,隐约间只是皮肉痛。
“我、我是在哪里……”小九抬手,帮婼菜理好半边儿头发,“周围怎这般黑……”
“好妹妹!”婼菜抱着小九脑袋,一个劲儿的亲嘴摸索,“你到底是死是活呀!怎么脸上还冷冰冰的……”
小九回过神,挣扎坐起,忽觉屁股下硌着,拿出一看,是从唐莞那儿偷来的刀。
“呜……师娘……”小九揉揉额头,猛地回过神来,“我!我要救俺师娘!”
婼菜一听,扑通跪下,扯着小九裙摆哭道:“呜呜我的心肝祖宗!你、你好不容易捡回条命来!怎么又去送死!”
小九还不懂婼菜哭什么,挣开道:“我自去送死,跟你有什么关系啦!”
“怎么跟我没关系!”婼菜一跃而起,含泪大叫,“是你把我从鸡笼里救出来的!”
“既然你感激我!就帮我做事呀!又在这儿阻挠我作甚!”小九焦急道。
“不不成!”婼菜把仅剩一只眼睛瞪得滚圆,“我、我不准你去!”
“你是我什么人啦!”小九恼了,一把推开婼菜,拂袖而去。
婼菜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呆站原地,瞪眼流泪。
小九自去看那老马,虽然瘦了些,但看着还精神,背上又有副鞍鞯,是能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