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43.真相

人是一种极易双标的动物。

沈宵竹低头,看了看端正坐好、眼神恳切的顾沅砚想,倘若是旁人这样刨根问底,还大言不惭要拿自己的秘密和他交换,他大概只会冷淡地说一句:“自己的秘密自己保管好,我没有兴趣替别人保守秘密。”

可这话是顾沅砚说的。

奇怪的是,沈宵竹心里半点烦躁也无,望着顾沅砚那双好看的眼睛时,忍不住伸手,揉乱对方的头发,声音又缓又温和:“知道有什么好处?”

“可能没有。”顾沅砚直耿耿说:“我只是想知道事实,不想总被蒙在鼓里。”

“……”默了一会,沈宵竹极轻地笑了一声,自讽似的:“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因为这些是我欠的债,总要还的。

“你看过论坛的帖子,实话说,有些写的是真的,我身上背着不止一条人命。”

顾沅砚倏的瞪大眼。

沈宵竹不咸不淡地说了下去:“一年前,我结识了同专业的同学,正好当时创作没有灵感,就顺势和他们厮混了一阵,经介绍办了城郊某个会所的会员,唔……你也去过,就是我们第一次出外景的拍摄地,那里实际上是个业余赛车会所,后山就是会所的赛道。”

“业余?没有专业选手的意思吗?”顾沅砚问。

“会所定期会邀请选手来比赛,或者陪练。”沈宵竹说:“业余的意思是,赛道不专业,会所的玩家没有安全意识,保护措施不规范。入会时有个类似生死状的合同,合同一签,生命安全自负。”

顾沅砚诧异:“这么危险你还去玩?你不怕死吗?”

沈宵竹话音一顿,没回答,而是说:“后来不出意外的出意外了。”

“有人出事了?”顾沅砚猜。

赛车本就是极限运动,哪怕是正规比赛也有不少赛车手出事,轻则半身瘫痪重则性命不保,遑论这种业余的赛车会所大概都称不上赛车,只是一群富二代寻刺激的飙车根据地罢了。

“那天是个大雾天。”沈宵竹回忆:“朋友喊我上山,我们比了一场,他的车子开到半山腰时忽然抛锚,只好停在路边,我没有停下来等他,自己登了顶。那天雾太大了……后车看不见前面,没有减速,把他的车撞下了山,车毁人亡。”

“事情发生后,他的家人来学校找我,大大小小闹了几场,我没理,时间久了,没人还记得专业里曾有过这么一个同学,他的家人几次闹事无果,我出了点钱赔偿,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这是第一件事。”沈宵竹说,手指轻轻叩着手里的本子封皮。

沈宵竹的叙述言简意赅,他寥寥几句话里,好似死的不是他朋友,只是一个漠不相关的陌生人。

旁人听来大概会指责沈宵竹冷漠无情,顾沅砚却无端想起了曾经在会所里细细看过的那幅画,沈宵竹说他只是随意挑了一副画挂着装高雅,并无深意。初看时,他不认识画的作者,循着画家名字音节一个个搜了后,才在网上看到了画的原貌。

那幅画叫《死神与少女》,色调暗沉,带着沉重的死意,画上人物的目光透过平面,凝视着画外驻足观赏的人。席勒只活了三十岁不到,留下数张作品,和一段艳色绯闻。

顾沅砚擅长表演不同的人,更擅长观察,在过去一些沉默的岁月里,观察人类是他最大的娱乐活动。透过细枝末节,他意识到,那幅画并不是随便挂上墙的,这样沉郁的死意,恰恰契合了沈宵竹身上透露出来的某种自毁倾向。

他和狐朋狗友交往密切、参与安全防护不规范的赛车活动,不是为了追求刺激,只是为了捕捉濒临生死的瞬间。

为这一瞬间,他可以不择手段。

顾沅砚说:“这怎么能算你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