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水从鼻腔和口中喷出,贺毅原本就虚弱的身体很快无力,他扶着盥洗台缓缓下滑,任凭自己如同一滩融化的烂泥般瘫倒在地。

胸前的衣襟湿透了,病号服过于单薄,湿水之后,就连胸膛上的伤疤都看得一清二楚。

贺毅的嘴唇冻得发紫,呼出的空气也在黑暗中凝成白雾,他大睁着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天花板,良久没有动作,全然当自己已经失去了感知。

方才溺水时,他原以为自己会回忆起那些最不堪、最暗黑的经历,却发现最终如同走马灯一般闪过脑海的竟然全都是……那个人……

两年的为奴生涯已经将他的人格消磨殆尽,连同大部分身为“人”的记忆都一并变得模糊不清,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潜意识里竟然还留存着这么多,足以称得上温馨的过往。

整整五年的相处,又怎么能单纯地用“爱恨”两个字来一笔带过?

恍惚间,贺毅发觉自己从未认真思考过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在他的世界里,每过一天都只是在完成一场赌上性命的博弈。

但实际上,他早该发觉的,那个人的烙印其实早已凌驾于肉体之上,是真的会搅散灵魂的。

这些天的“回归”生活令贺毅感到压抑和痛苦,不仅各路人马都在急于求成,就连他自己也在用力地逼迫自己。

在岛上的时候,贺毅以为那已经是地狱的最终层,却不料现实仍在逼着他继续下坠。

现在的他是残缺的,无论身体还是灵魂,不管他承认与否,事实就是如此。

他不可能再和正常人一样了,哪怕白日里他装得再像,他那早已被侵蚀至腐烂的内里都仍会避无可避地散发出恶臭。

“哈哈哈哈……哈哈哈……”

寂静的浴室内,传出贺毅低沉且诡异的低笑声,“剩余价值”几个字从模糊到清晰地慢慢在脑海中浮现。

贺毅的唇角带着几分讥讽的弧度,望向天花板的双眼上,浸润了水汽的睫毛轻轻颤动。

我的剩余价值……剩余价值……

【两年前】【皮革岛】【地牢调教室】

我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身体很沉,并非生理性的疲累,而是,我的手脚都被粗壮的铁链牢牢锁困住了。

铁链的长度不算很短,垂在地上,一动就会发出声响。

最开始的几日,我没有见到过任何人,也没有听见一点动静,我的手边放着几块已经干硬的面包和几瓶饮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