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时还会睁眼。
我一直盯着他,盯着他。
躺在那里的人是他,也是我,站在这里的人是我,也是他。
我开始耳鸣,听见潮水的声音,越来越大。
当我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休息室里,我才知道自己在赵丹枫的遗体前晕倒在地。萧沉在一旁守着我,我告诉他,让他们继续吧,不要管我,我没办法再在那个仪式里待下去。
我没办法看着他进火化炉,看着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化为一把灰烬。
葬礼之后,父亲同我讲,你大了,我也不管你了。
这句话我似乎盼了一辈子,却一点也没让我觉得轻松。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决定放开束缚,也许是赵丹枫的死,也许是赵丹枫死前与他的那通电话。
我从赵丹枫的手机里看到他最后的通话记录,急救电话,通话时间三十五秒,老头,通话时间一小时二十七分钟四十秒。
他那时大概根本没办法挂断电话。
父亲也没挂断,许是感觉到他出事了,换了另外一支手机联系人去寻他,也给我打了电话,问我他在哪里。
我不知道赵丹枫最后同父亲说了什么,父亲不主动说,就没人有办法让他说。
我向德国那边的学校发了信函,申请将入学时间推迟一个学期。为了陪伴母亲,我搬回了家。我想好不容易赵丹枫同意和我一起回家过除夕。
他到底是没走过这一年,到底是没过二十六岁的生日,永远地留在了二十五岁。
而我却继续前进着,我已经过了二十六的生日,步伐也没停下,大概还会过二十七岁,二十八岁,二十九岁。
我刚搬回去住时,整夜失眠,望着床头壁灯发呆。我从床上坐起来,盯着墙壁。
墙壁的背后是赵丹枫的房间。
尽管他好几年没有住进去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