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问你一遍,”许澜厉声问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许宵蹲下来,一块一块地捡拾地上的冰,他手指已经发红,凉意顺着指尖往全身蔓延。

许宵也明白,到现在还有余地的。

只要他改变主意,认个错,服个软,向他妈保证等许爻出院两人就各走各的路,一切都还有商量的余地。

可他不想那样了。

他从没如此正大光明地反抗过妈妈的意思,自己所有的阴暗和叛逆都藏在背后,演出一个好儿子的模样来。

他从来没什么想要的,努力让自己活得人模狗样,也都是为了让妈妈骄傲。

可现在,他想为自己也为许爻争取些什么。

更何况,他不能再让许爻失望,是他在许爻病床前信誓旦旦许下了承诺。

许宵不想再装下去了。

“妈。”许宵把所有的冰块都抱在怀里,衬衫已经被浸湿。

他说:“你骂也好,打也好,拿着刀子逼我也好,我都走定了这条路。”

他朝着她深鞠躬,怀里的冰块又重新掉落。

同时掉落的,还有许宵的眼泪,他确实心怀愧疚,也确实无从选择。

许爻是死过一次的人,劫后余生,让许宵明白自己有多怕和那个人分开。

他在心里骂自己自私无耻,骂完之后,却还要继续下去。

“我要做他的家人,独一无二的,绝无仅有的,最亲密的家人。”许宵弓着身子,始终没有抬头,“妈,你就只当我们是家人,求你了。”

许澜看着儿子这样,心如刀割。

她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走到这一步,她还是回忆,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了问题。

她没办法接受。

“选择谁不好?为什么偏偏是他?”许澜的声音也开始颤抖,她是真的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男人,她的孩子为什么非要选择唯一一个不能选择的人。

许宵用力地咬住了嘴唇,咬到嘴唇流血。

血腥味蔓延口腔,他也终于回答了她:“我不知道。但偏偏就是他。”

感情这回事,他再怎么聪明,再怎么学识丰厚也搞不清楚究竟为什么。

究竟为什么那个晚上他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许爻,究竟为什么明知道他们的关系会让平静的生活被彻底爆破却还是要往一起凑。

究竟为什么停不下来、分不开,究竟为什么在得知那人受伤的时候,自己恨不得一起死去。

许宵想不明白为什么,但偏偏就这样了,偏偏就是他了。

世界上几十亿的男人他都不要,只要这个叫许爻的家伙。

他听见妈妈哭出了声,先是压抑的,后来逐渐无法自控。

他到底还是伤害了最重要的人,可他没有办法,对于他来说,许爻也不再是无足轻重的过客。

他很贪心,他都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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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是没有结果的,就像此刻,许宵弓着身子,怀里的冰块慢慢融化,他始终没等到妈妈的一句话。

生或死,她都没说。

许澜哭了一会儿,向来体面的她这是第一次在外面如此崩溃。

母子二人僵持着,最后她擦干脸上的泪,拿着包起身离开了。

她半个字都没有留给儿子。

在她离开后,许宵才缓缓起身,心像是被泡在海里,已经胀得一戳就要烂掉了。

服务生过来小声询问:“先生,需要帮忙吗?”

他指的是,许宵是否需要一些纸巾擦拭一下被融化的冰块弄湿的衣服。

然而许宵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