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上的火把, 焰光摇曳。

周山恒眼前只能看到模糊的光影,他的双目此前因?为恨真?损毁,辛禾雪为他渡了灵气, 只是如今双目还尚未完全恢复。

他努力在晦暗当中视物,双目久未合上, 干涩得?发酸发痛。

即便如此, 周山恒仍旧不曾合眼,他怕辛禾雪再来找他, 他会错过。

他几乎还维持着昨日青年离去时的姿势,脊背靠在水牢的石壁上,双目低垂着。

好像启程前周身的精神气也已经遭磋磨了大半。

周山恒攥紧了手中的红线,那红线被他掌心里的血液浸湿了又?干, 干了又?重新浸湿,已经渍透了鲜血,殷红得?发黑。

焰光像是被风带动?起来, 晃了一晃。

周山恒双目未曾合眼, 虽然不能清晰视物, 但?对光影分外?敏感, 瞬间觉察到了异动?。

他扶住栏杆, 木质上的毛刺扎进他手心, 周山恒浑然没有觉察,一心望向水牢进来的道路。

嗓音沙哑, 期盼道:“禾雪?”

昨日辛禾雪为他疗了伤,只短暂地停留了一会儿, 临走前叫他保重,没有说太多。

周山恒想到那个穷凶恶极的蛇妖,谁也不知道那蛇妖发起疯来会不会对辛禾雪做什么,担忧青年的安危,周山恒牵肠挂肚,此处的环境又?恶劣,他无法安眠。

只要一闭眼,眼前就浮现昨日水牢里,蛇妖胁迫青年的画面?。

若非是为了他,禾雪也不会任那蛇妖威胁。

他胸腔中仿佛被丢入了一把无名火,把五脏六腑都焚烧殆尽了。

周山恒只是一个凡人,自小在许寿村长大,能够引起他担忧的无非是家中父母的身体,每年田地的收成,以及科举的经纶大道。

妖鬼之间的事情,离他太过遥远了。

他曾经想过,在考取功名成功立业之后,他或许就会像世间绝大多数男儿一样成家。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大抵是天下贫寒书生的理想。

而人间的几大喜事,重中之重的,无非又?不过是在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

在此之前,周山恒依据所见所闻,能够设想到的世俗意义上的康庄坦途,无非是金榜题名后,为官清风两袖,娶一个温柔的妻子,在数十年后告老还乡,落叶归根。

只是在赶考之前,就出现了偏差。

周山恒二?十五载的人生,头一次产生心头悸动?不已的感觉,而对象是一个青年男性。

温柔的、美?丽的、善良的青年,谈吐不凡,秀外?慧中。

这样的人物,石人见了会动?心,铁人见了也相爱。

除了性别不一致,辛禾雪的出现,填补了周山恒对于未来妻子的空白想象。

前朝男风盛行,因?此男子相恋在大澄也绝不稀奇,但?说到同男子成家,仍旧是惊世骇俗的程度。

周山恒第一次想到,如果能和?辛禾雪往后共同生活,那大约会是今生最幸运的事情。

因?此,在惠福寺两人相通心意,共挂红线绳的时候,周山恒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他们会一直在一起,他会一直对辛禾雪好。

周山恒如此笃定着。

然而好景不久,仿佛转瞬的一眨眼,周山恒就再没有见到过辛禾雪。

他奔去城中的客栈一家家找寻,找过了各个街巷的邸舍,像是无头苍蝇一般找寻,最终还是杳无音讯,辛禾雪就像是人间蒸发一般,从未踏足过江州,从未出现过在他的生活中。

周山恒那时候才?意识到,除却青年主动?告知的名姓,他竟然对其他有关于对方信息一无所知。

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