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罗让杨不烦给江杨和陈勇戴上GPS,因为他这一路过来就发现,羊群都听这俩的,驴和头羊去哪里,羊群就跟去哪里。
他们只要控制好这俩活宝就行。
出来的时候匆忙没带小面包,驴很生气,杨不烦把自己头上的面包发卡别在它头上,引得它老翻着白眼伸出舌头去勾。
而此时,防空洞突然传出一声疾呼:“老大,这里有只羊不对劲!”
众人一听立刻往里冲,队员们连忙打开手电,照得一室通透。
卧在地上的大母羊痛苦叫着,身下有血水,把干草都浸透了,羊生产前会自己提前做窝。
杨不烦过去,只看了一眼,就问:“你们有谁学过野外助产吗?”
搜救队全员精锐齐刷刷后退两步。
杨不烦往后看了一眼,江其深面无表情站在身后,“不可能。”
“胎位不正,是横胎。”
杨不烦赶紧把包里的东西都倒出来,翻出乳胶长手套戴上,大母羊越叫越有气无力,她刚走过去就被蹬了一脚,一屁股坐在地上。
江其深真想过去给这死羊一顿,冷着脸,转头对老罗说:“把你的雨衣脱给我。”
拿到雨衣,他过去把大母羊的腿按住,嗅到一股浓重的腥味,胃里翻江倒海。
然后,他就看见杨不烦跪在那里,直接把手伸进大母羊的产道,深得没过了手肘,在里面掏来掏去,那表情隆重,全神贯注。
大母羊的躯体每颤动一下,她的眉头就拧得更深,叽叽咕咕说着一些羊听不懂的话,费力与眼前的生灵共鸣,沟通。
更奇怪的是,羊竟然确实没那么抗拒紧张了,放松下来,跟着她的节奏调整呼吸。
江其深觉得,人生突然面临这样的场面,体验是绝顶复杂的。
这只是几百只羊里的一只,它没有名字,长得和其他羊没什么两样。可是她对它倾注的精力是一样的,她对动物们有深厚的感情。
他想到她有次半夜在朋友圈里发:
家里从来不主动杀羊,偶尔吃一次都是羊本身就受了不可逆的伤。养了这样的动物,付出了很多感情和精力,卖掉的时候心里非常难过,但没有办法。我很困惑,杀生夺食是天道,我的不忍显得很虚伪……但是我又真的心疼怎么办呢!
这种问题他作为一个冷血商人是没有办法给出答案的,但是他为她纤细的神经感到一丝轻微的颤动。
就像她为生产的母羊拧眉头一样。
或许所有的爱都殊途同归,爱是不忍。
杨不烦在里面摸了半天,发现是小羊的脚卡住了,大母羊痛得剧烈挣扎起来。
江其深喝道:“再来个人摁住后腿。”
老罗扔掉救生绳,马上过去,还没走近,这位高傲的小江总前一秒还在发号施令,后一秒就被羊踹了个窝心脚,混着血的羊水“滋”地溅上他胸口上。
老罗惊呆了!亲眼目睹了这位精英脸上狂风暴雨一样层次丰富的表情变化。
江其深去拿酒精湿巾的手,抖得仿佛得了帕金森。
然而下一刻,杨不烦兴奋大叫起来:“一只!生了一只!”
江其深看她跪坐在地上,掏出一只包着滑溜溜胎膜的不明生物,宝贝似的捧在掌心,凑近,观摩片刻,小心放下,又进去掏出一只……
再一只。
一共三只。
众人都围过来,瞪大眼睛看湿漉漉的羔子,破开胎膜,哼哼唧唧,又在大母羊的舔舐下,颤巍巍地站起来。
“妈耶,它这么快就能站起来!”
“对呀,除了人类,哺乳动物生下来都能很快行走。”
“好可爱,真想养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