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守夜的下人低声轻唤。

他背身阖上殿门,缓步踏下门前石阶。

沉声道:“去暗牢。”

和齐王府一样满是血腥的监牢里,同样挂满灯盏。

暗牢正中间,刑架上,被锁链穿骨困着的陈晋,浑身被打的鞭声累累,瞧着跟死尸也无甚两样。

萧璟停步在他跟前,瞧着他的目光极为寒凉。

暗牢里看管的守卫见状,恭敬低首,开口道:

“这人命倒是硬,到眼下还吊着一口气呢。”

那日陈晋因他姨母被东宫的人拿下,便关进了这暗牢里。

动手行刑的,并非暗牢里东宫人马。

而是那位,一贯爱洁,不喜血污的太子殿下。

暗牢里看管的人手,至今都还清晰记得当日场景。

那陈晋被人抓进暗牢,锁链穿骨。

殿下寒夜踏足此地,踩着血污看向他。

陈晋骨头都被贯穿,跌跪在地上,挣扎地求他。

口口声声说着“都是属下的错,属下一条命都是东宫赏的,主子即便要杀了属下,属下也绝无异言。”

东宫下人原以为这陈晋带太子爷的女人私逃后亡命天涯吃尽了苦头,如今又被困在东宫暗牢里,后悔了才会如此求饶。

却没想到,那陈晋下一句,竟是“只求主子放了云姑娘,让她去她想去的地方,过她想过的日子。”

那番话落,不知是哪句,哪个字眼,刺激的萧璟动怒。

竟一脚踹碎了陈晋膝盖。

膝盖骨生生被踢碎,陈晋像一条烂泥一样倒在血污里,连爬都爬不动。

却伏在地上,咬着牙满口血继续道:

“她不喜欢东宫,不喜欢在这座囚牢里,殿下真心喜欢她,便该给她自由,让她过她想过的人生,爱她愿爱的人。难道殿下看不出,她是被你所迫,并不情愿吗,殿下如此逼她,怎能让她真心欢喜。”

东宫暗牢里,萧璟眼神是从未有过的阴翳。

他亲自动手给陈晋上了刑。

待将人打得只剩一口气时,那位极为厌恶血污的太子殿下,满手的血,拎着已是死狗一般的陈晋,说了他踏足暗牢内后,第一句话。

“她爱谁?你吗?凭你也配?”

那已是奄奄一息的陈晋,挣扎昂首,直面萧璟轻鄙的目光。

口齿溢满鲜血,看着那捏着他性命的主子,竟没有半分旧日卑贱姿态。

咬牙道:“我自知卑贱,从不敢肖想她,我只是不愿意,不愿意看她在东宫耗尽生机,如同殿下书案上摆着的,那只枯死的花枝一般结局。殿下知道自从您带她入京,到我带她离开,在别院,在东宫,那些日子,她哭过多少次,受过多少委屈,流过多少眼泪吗?您不知道,可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那些眼泪,那些小姐的委屈。

曾经在许多个日夜,折磨的陈晋,辗转反侧。

他出身贫贱,少时不过扬州商贾之家的长工。

是得了东宫太子的赏识,才让他有了后来的日子。

若无萧璟赏识提拔,恐怕他根本不会有后来的日子,也早就死在了军中的血水里,成了无数死去连名姓都没有的人中的一个。

这份知遇之恩,便是要他拿性命报答,也是应该。

陈晋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会叛主。

更没有想到,那个多年前,撩开车帘子握着马鞭笑意明媚的女娘,会在东宫的高墙金锁里,哭过不知多少个日夜。

他从未见过云乔在沈家宅院里的日子,因为没有见过,所以有时总会想,或许她也曾幸福。

毕竟沈砚面皮不错,毕竟沈砚连纳妾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