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手里拿着药碗,冷脸看她。

“喝药。”他冷声说着,将药碗递到她跟前。

啪!

那瞧着病弱的都无甚力气的妇人,一掌打在他脸上。

“滚……我不想看见你。”

掌印不重,却也透出几分红痕来。

齐王舌尖抵了抵微麻的齿腔,眼里却无甚气恼。

“林湄音,你总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他缓声道。

话落,轻拍手掌。

吩咐外头候着的奴才道:“把人带来。”

很快,一个老妇人被拖了进来。

榻上病弱的女娘见那老妇人被人拖拽进门,气得牙齿都颤抖。

“母亲……”她嗓音带着哭腔喊。

方才被她打了一耳光都不曾动怒的男人,听得这声唤,却猛地将药碗砸在地上。

碎瓷四分五裂,药汁溅起,污了他衣摆和卧房里洁净的羊毛毯子。

“李呈死前,给你留了休书,怎么还唤他娘作母亲,音娘,是我给你看那封休书看的次数少了吗?你这记性也太差了些。”

“你……”榻上脸色苍白如纸的女娘,看向他时满目恨意。

她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上一世长在千百年后的另一个世界,是个孤儿,一辈子无牵无挂。

阴差阳错去世,再睁眼就成了个小女孩。

那女孩初初丧母,被指腹为婚却从未见过的未婚夫接到了家中。

李呈待她极好,婆母膝下无女,对她更是如亲女般疼爱。

林湄音及笄便嫁了李呈,李呈除却身子不好外,无半分不是,便是她拿千百年后的严苛标准来看待他,他也是顶顶好的夫婿。

她陪他赌书泼茶,闲时赏花。

他纵容她一切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离经叛道。

那些年里,婆母疼爱,夫婿娇宠。

便是多年无子,也无人指摘她半分。

林湄音原以为自己是极尽幸运,才在这异世,得了一世圆满。

偏偏,让她招惹了齐王这个疯子。

榻上妇人阵阵猛咳,白着脸倒在了榻边。

那被拖拽进门的李老夫人见状吓得不行,拼了命挣脱摘着自己的奴才要往林湄音这处来。

“音娘!音娘!”李老夫人声音嘶哑,人还为走进,便被齐王身边贴身跟着的内侍,一记窝心脚踹倒在地。

老妇人身子早不中用了,又因着儿子孙子身死,疼如亲女的儿媳被人困着磋磨,整日里提心吊胆,被踹了一脚,便伏地也跟着吐了大滩血迹。

林湄音急切的下榻,挣扎的想去扶她。

齐王坐在轮椅上,冷眼看她动作。

启唇道:“你想让她立刻死,就去扶她。”

一句话,便逼得林湄音不得不停下步伐。

她僵立在原地,扭头看向齐王。

切齿道:“你有没有一点点人的良知?她是李呈的母亲,难道就不是你的舅母吗?”

齐王生母出身姑苏皇商李家,李呈,原是他的表弟。

林湄音怒声说着,齐王却突地轻笑了声。

“舅母?音娘,你忘了吗,我这条腿,就是我的表弟李呈和我的亲弟弟萧璟合谋断了的。连亲父子亲兄弟都是你死我活,舅母算得了什么。”

他话落,重又拎起一旁的药罐子,缓缓倒了碗汤药。

招手唤她:

“音娘,过来,乖乖把药喝了,我便放她回去安生呆着。”

姿态像逗弄猫狗一般。

林湄音恨透了他这样子,可看着婆母伏在地上血水里的可怜模样,她还是咬牙,缓步走向他,接过了他手中那碗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