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暖气很足,空气却干燥,纪津禾注意到他干涩烧红的唇瓣,走过去倒了杯水给他。
但看着她的动作,宋堇宁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的古怪,盯着她递来的水呆愣了片刻,仿佛想起些什么,搭在被子上的手蜷了蜷,最后还是慢慢接过,道了声谢谢,小口小口地喝完了。
“还要吗?”她问。
他摇摇头,把杯子还给她,靠回床上。
低烧把他的眼尾熏红一片,那双湿漉漉的眼就这样一瞬不瞬地瞧着她,手指揪揪床单,犹豫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勾了勾她的尾指。
不知道哪儿来的习惯,试探她态度的时候,他总会先勾勾她的尾指,她不躲,才敢得寸进尺地握住她的整个手心。
纪津禾看着他手背上的红痕,都是今天在露台上争执时划出来的,雪白的肤色一衬托,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纪津禾......”宋堇宁低声喊她。
她眸光闪了闪,没躲开,只是问他:“你想说什么?”
“我现在也有心理病了......”他说。
“所以呢?”
他胆大地扣住她的手指,十指交握,然后露出一个讨好的笑,说:“所以你看我们现在算不算是同类?”
手与手,严丝合缝,他温暖的体温顺着相贴的地方捂进她的掌心,源源不断。
闻言,纪津禾有些发愣,不自然地动了动手指,嘴上依旧平静:“......谁和你是同类?”
“我已经治好了。”
宋堇宁歪头:“这也能治好吗?”
“不算完全治好,但总归比你像正常人。”
“那怎么办......”他抿起唇,笑得逐渐勉强,“我好像治不好了......”
“别把自己说得这么惨。”纪津禾分不清他话里的虚实,也不想去分辨,弯下腰把他的手按进被窝,抽回手时却被他死死拉住,猛地往前一拽,缩短的距离瞬时化为对视的眼和紊乱的呼吸。
甚至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纪津禾手撑在他的肩侧,想起来,又被他伸出的手臂圈紧脖子。
“嗯......就是很惨......”宋堇宁声音闷闷的,湿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脸上,熟悉的甜香扩散。
“纪津禾,我过得真的一点也不好。”
他微微偏头,把脖颈露出来给她看。
“洗去完全标记后身体一直很疼,心理治疗的效果也不好,他们总是一遍又一遍地让我回忆过去的事,可是每想起一次......”
他握着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这里都很难受。”
纪津禾:“......”
难不难受不知道,她只知道他的心跳在掌心下愈发清晰了,砰砰砰,速度越来越快,连带着手都快要震麻。她下意识想逃离,却再次被他的话拦在原地
“对不起,我昨天晚上对你说谎了......"
宋堇宁盯着她的眼睛。
“其实做饭好难,和人相处很累,前院的花花草草都被我养死了,我根本照顾不好自己。”
“还有......”他视线晃了晃,迟钝地看向自己按住她的手,蜿蜒的痕迹从大动脉一直蔓延到背部。
平时摔一跤都怕疼的人,当初是有多绝望才狠下心划出这么长、这么深的口子。
“还有”纪津禾接过他的话,“这条疤也是因为我对吗?”
宋堇宁点点头又快速摇了摇,向她道歉:“对不起......”
“你又在道什么歉?”
他低下眸子,有些无措:“我没想用这条疤痕绑架你什么,是我自己接受不了现实,你就当没看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