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地方的人结婚都早,但他不一样,没那个心。
今年他回来了,老爹也没了,就不打算再走了,是想找个事儿做的,可是小城里连个像样的工作也找不着,自己学历不高,再去大城市也就是进厂子里干苦力活儿,那跟以前也没什么两样。
就这时间段里,还遇到个古里古怪总盯着他看的人,也太不是回事儿了。
他就是有意躲开那个路峰的。
这一躲还挺有效果,差不多得有个把礼拜没再见到过那个人。
杨锐很快也把这事儿给忘了,该玩儿自己的就玩儿自己的。
直到那天,在另一家台球厅里打球的时候,他从一个打球的小青年嘴里听说老商场那儿有个金器店正在招人,待遇好像还挺不错。
他球也不打了,马上就回去收拾了一下,打算上那儿找工作去。
天儿挺晒的,杨锐从家里出门的时候把穿外头的薄褂子搭在了头上,一边走一边觉得自己像个阿拉伯妇女。
路上刚好经过一个体育器材店,他停下来看了一下。
小城里就这么一个像模像样的体育器材店,一般都是卖乒乓球、羽毛球,毕竟这两样东西小地方的群众最喜欢。
今天真是难得,里面居然有台球杆在卖,柜台上的录音机里还在应景地唱着首体育歌曲:“我们亚洲,山是高昂的头……”
杨锐顺脚就进去了,准备掏钱买一根顺手的,把自己那根坏的给换了。
老板是个老头,也认识他,调著录音机的音量跟他打招呼:“回来就不出去啦?在外面那么久谈对象了吗?”
“没呢。”杨锐挑着球杆。
“是时候谈了,跟你一样大的都带对象来来去去了,好几个都结婚了。”
“爱结就结吧。”杨锐心想卖你的球杆吧,怎么尽管我的事儿呢。
很快看好了一支,可算是能解脱了,他拿下褂子掏钱,懵逼了。
先前搭头上半天没注意,钱就塞褂子口袋里的,这会儿口袋空了。
“怎么了,还买不买?”老板在柜台后面拉长着脖子问他。
杨锐哪儿还顾得上,话都没回,赶紧出去往回跑,去找自己的钱,心急火燎的,一边跑一边回想自己是在哪儿丢的。
想来想去,这一路走得都挺正常,没摔跤,也没磕碰,那就是被人给悄悄顺走了。
小破地方,就没个太平时候,什么牛鬼蛇神都有。
杨锐跑出去半条街,连个鬼影儿都没瞧见,也没见地上有掉钱的,有点儿来气了,拿着褂子往脸上没头没脑地擦了把汗,“呸”地朝着路边吐了口唾沫。
冷不丁面前就多出个人来。
一个长得很壮实,胳膊上纹着烂大街大青龙的人。
他是从路边上的树荫底下突然钻出来的,导致杨锐还被吓到了,直接往后倒退了两步,才看清楚是谁。
可不就是那个路峰。
路峰又盯着他,把他从头到脚都看了一遍,忽然伸出右手,把一卷钱递了过来。
杨锐立马就看出那就是他的钱,他习惯卷钱,最外头卷了张五块的,里面才是几张五十、一百的大头,跟原先收他口袋里的造型百分百一致。
但也没接,因为太奇怪了。
路峰也没做声,就这么伸着手。
双方僵持了都快一分钟,就在杨锐怀疑他是不是个哑巴的时候,他才终于开口说:“这你的钱。”
杨锐立马问:“是我的钱,怎么在你那儿?”
路峰好像误会他问话的意思了:“不是我偷的,我是替你要回来的。”
这人说话闷闷的,跟十拳头打不出个屁来似的,偏偏口气又生硬,就给人感觉还是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