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想起那一日马场之上,初见李燕宁,她穿着青色的衣衫,站在白马前回过头来看他,她身后是辽远的天空。

那时候奉书在他身旁说:“她是位温柔的好人。”

被风掀起的幕离轻纱落下,那双沉静的眼睛曾和他短暂地对视。

那些被他忽略的心动,如今比身体的疼痛更折磨他。

海压竹枝低复举,风吹山角晦还明。

可这一生做了许多错事,都已回不去了。

“公仪笙小产了?”李燕宁得到这个消息时,正在召见窦若竹,李燕宁仍然保留他的郡王身份,他没有受到这场政变的任何波及。

窦若竹站在殿中,听见高座之上李燕宁温声吩咐:“让太医院好生调养,他是宓王的人,该有的待遇要有。”

她看上去,似乎真的大度、无私,有在好好对待李宓等人,窦若竹心中苦笑一声,只觉得她虚伪。

他请求见一见他的父亲和祖父,他们被单独关押在宗人府,窦若竹如今空有富贵而无权利,他无法打听到李重如今是何境遇,内心担忧。

李燕宁从案牍之中抬头看他,“我们才是一家人,小竹。”

“罪臣李重意欲窃国,是重犯,你要见他?你以什么身份见他?”

从前窦若竹渴求的李燕宁的温柔,她现在毫不吝啬给他,她柔声道:“忘了他,你还是李朝的郡王,姑姑只有你一个侄儿,会保你一世富贵。”

“小竹不会怪姑姑的,对吗?我们是血脉亲人,发生什么,都不会改变。

当然,我也会好好照顾他们的,你不必忧心。”

这些虚伪至极的话砸在窦若竹耳边,一句一句,犹如闷棍,这些话这样耳熟,这都是他从前曾对李燕宁说过的。

盛夏七月,窦若竹站在偌大的宫殿正中,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下升起。

“姑姑,”他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叫过李燕宁了,他问:“你恨我吗?”

恨我无视你的痛苦,恨我身上流着你厌恶的血,恨我一次又一次,站在高处旁观,还规劝你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