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感激的却并非蒋母的陪同和声称是自己“阿姨”的体谅,而是他的同学们。
来之前的几天,张茂恐惧地难以入睡。他被霸凌怕了,张茂害怕上大学又被排挤,初中到高中被辱骂殴打的画面因为他的紧张而一次次在睡梦中出现,无缘无故的侮辱使张茂神经紧绷。可真的进了学校,他却被同班同学的热情吓坏,不知道蒋父是如何向学校申请张茂休学的,第一次开班会时,班导员就特地告知同学们,张茂身体不好不用参加军训,而且休学一年才来上学,希望大家照顾他。
在张茂的概念里头,被这么特殊地拎出来说,下场必然是可怕的。他缩在座位上不敢动,身旁坐着的是隔壁床的室友翟利,翟利敲敲他的桌子:“你有什么困难就找我。”张茂抬眼,他观察翟利的表情,虽然平静却很真诚,没有一丁点高中时那些同学跟他说“好好帮帮你”时候的轻蔑。
张茂点点头。
即便全寝室的人都对他很好,连每天洗澡都让张茂先洗,张茂脑子里那根弦仍紧紧绷着。他甚至破天荒地花积蓄给室友们一人买了一盒哈根达斯雪糕,率先讨好别人。不是他想活的这么卑微,他只是害怕。
谁知道,晚上卧谈会,寝室里个头最大的白文行说:“张茂,你不用给我们买东西。”
张茂攥着被子的手一紧,谁知道其他两人都接上去:“对啊,我们帮你是因为照顾你身体不行,不是贪你啥东西!”
“就是,你别弄得这么客气,”汪新元是个东北人,说话嗓门特大,“以后住四年呢,我爸说了,大学一个寝室里住过的都是亲兄弟!”
张茂愣了许久,才收住眼底的酸意,低声发出一声:“嗯,谢谢。”
军训很快结束,张茂所在的计算机一班得了连里的方阵第一名,全班一起去学校后头的小脏馆子吃饭庆祝。在一众晒的乌黑发亮的同学里头,张茂更显得雪白无比,他不爱说话,可很会照顾同学,挨个给大家拿饮料递碗碟。他抱着一箱子饮料挨个地发,几个同学都把手臂摆到张茂的旁边,大笑:“看看!哎你们都看看!欧洲大佬,非洲难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