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越轻快起来。张茂想着回到家里,先把这个相片装好藏回去,再打扫一遍卫生。今晚要早点睡,明天五六点便可起床买菜回来,等着父亲归家。西红柿鸡蛋汤面是不能再做了,但他还有些别的小炒菜父亲吃了虽不很喜欢,但也能就着吃两碗饭的。

张茂脸上难得挂着一点笑容打开门,推开家门,却见到父亲坐在茶几前,面前是脏污了一角的照片。

血液瞬间从头顶冻结到了脚底,张茂的心脏似乎都停跳了,仿佛有个大锤从他的脑袋当头敲下,将他的头颅敲地粉碎,脑仁从里头迸溅出来飞了一地,粉粉白白。他撕裂着喉咙咽下唾液,每一步都像灌着岩浆,走向他父亲。

他父亲转过头来,看着他抱着的相框,和垃圾桶里碎裂的玻璃,立刻就明白了一切。他坐在沙发上,看着张茂的眼神不是一贯的冷漠冰凉了,他面色沉静,眼睛里却迸发出陌生的情绪。他慢慢地问:“你打碎的?”

张茂已经被他吓得肺部收紧吸不进去气了,他一字一顿的抽搐地说:“对不起。”

“你为什么动它。”他父亲的眼睛紧紧地抓着他,眼睛里燃烧着的那种陌生的情绪越烧越旺。张茂难受地不敢直视,可他强迫自己盯着父亲的脸,他哆嗦着嘴唇说:“对不起。”

“我问你为什么动它。”父亲从来不会抬高语调,不管他生多大的气,他的语气都永远波澜不惊,他越是愤怒就越是冷漠。见张茂不再回答,他弯下腰抚摸着相片,语气平淡地说:“你也有脸动你妈的照片。”他伸手拽过张茂怀里抱着的相框,把桌上的相片装了进去。接着他拿起相框走进自己的卧室,张茂定定站着,看着父亲走进卧室反锁上了门,在关门的刹那,父亲又看了他一眼。

张茂从头冷到了脚,他行尸走肉般地走进自己卧室,轻轻坐到桌前。

他知道父亲眼里那陌生的情绪是什么了,曾经他就在那深不见底的双眼里仿佛窥到过,可那时这情绪藏得很深,从不浮起在水面,如今他却明白了,那情绪叫:恨。

张茂还发着烧的半夜,他的父亲就提着行李箱离开了,也许是为了心理上找点安慰,在茶几上给他留下了几千块现金。张茂走进父亲的卧室,在里面翻箱倒柜地找着。半小时之后,他终于认清现实:结婚照被父亲带走了。

他浑身烧的发烫,可下午还要去学校报到,张茂已经无力去哭泣或是悲伤,他光顶着这样的体温起床就已经是个大挑战。他头昏脑涨地坐在沙发上靠了许久,感觉头没那么晕了,才慢慢进屋里穿衣服整理床铺。一切都收拾完后,他的肚子早饿得咕咕叫,张茂给自己煮了一碗泡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