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次打电话来你都不在,是不是太忙了,要注意身体。”蒋十安听他们三个来来往往聊得火热,这么几句客套话都能说了两分钟,真是磨磨蹭蹭。他急躁地打断父慈子孝的对话,问儿子:“儿子,你们几号回来,票订好了没?”

“爸爸,我们打电话来就是要说这件事情,我们是明天下午的飞机,北京时间13号早上7点半到。”

“好好好,我和你爸去机场接你们。”

“嗯,”蒋十安原本以为张茂会拒绝,结果他居然立刻同意了,还说,“我会和公司请假。”

“太好了,谢谢爸爸!”蒋曜还像小时候那样,收到一点来自张茂的恩惠,就会高兴地雀跃。蒋十安看着他在屏幕那头挽着女朋友的手臂,壮实有力,回忆起自己从保温箱里抱出满月的儿子,那时候才小半条手臂长呢。他心想,二十岁都白长了,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哦对,”蒋十安忽然想起来,一拍脑门说,“你这次带套西服回来,爷爷要开股东会,把一点股份给你,到时候我们都要去。”他说完忽然松开张茂,掂着下巴说:“不对,你别带了。过年的时候量了一套,应该做差不多了,我明天就打个电话过去问问。”三人看他忙忙叨叨地瞎激动了一通,谈话的氛围似乎全被打破了,儿子借口要去看书,挂掉了视频。

“怎么就挂了呀,我还没跟儿子聊够呢。”蒋十安颇有些可惜地收好电话,继续挂回张茂身上看他吃烤串。张茂吃掉最后几串,喝了一口可乐,忽然侧过脸对蒋十安说:“你往常给他打电话,都这样?”蒋十安好奇怪:“这样是哪样?”张茂沉吟片刻,摇摇头表示算了,要站起来去洗手,蒋十安却不让,按着他不让走:“我和儿子打电话怎么了?”

张茂沉静的眼睛对着他,蒋十安被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以为他要说什么伤人的话,立刻启动防御机制,收缩胸口锁住自己下坠的心脏。虽然桃太郎已经25岁,可张茂依旧一次都没叫过孩子的小名,甚至他去美国上学,他一次都没有独自去看过他,连提起孩子,最多的也不过是“他”。不由自主地,蒋十安替儿子感到难过,不过儿子本人似乎并不觉得有甚异常,他从小就对张茂有种微妙的,类似受虐狂的一般依恋。假如抽离父亲的身份去冷眼旁观这段关系,此类诡谲的感情,恐怕是从自己和张茂的相处方式中,积年累月浸染形成。讲的通俗一点,上梁不正下梁歪。

没成想,张茂却说:“你和他打电话,不要总是自己说话,多问问他在美国做什么。”

“啊?”蒋十安的嘴巴长得老大,他预备好张茂再次口出伤人语或是讽刺他的姿态,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句。他立刻又欣慰又别扭地说:“我关心儿子嘛,他好几个月没回家了,就想给他都安排好。”“不,我的意思,”张茂平稳地说,“你可以多关心一下他的专业学习,他其实对日常生活没有你那么多的要求,他更喜欢学习。你总是和他说一些生活琐事。”

前面一半蒋十安还听得挺开心,觉得张茂终于肯关心儿子,听到后面却觉得不爽起来,他仔细一想,确实不清楚儿子这个博士到底在念些什么鬼,只知道大概是人工智能方向。不对呀,蒋十安愤愤不平,张茂都没带过儿子,怎么还教起我如何跟儿子聊天了呢?他撇着下嘴唇说:“你又没和他聊过几次,你怎么知道?”张茂看了他一眼说:“我到美国出差的时候,每次都会去看他。”

“啥?”蒋十安惊地坐直,“你怎么从来没说过?”

张茂显然不觉得有甚好大惊小怪,似乎孩子生出来好几年都不接纳他的不是他自己,似乎从来不认真呼唤孩子的名字不是他自己,似乎连家庭每周一两次的视频对话经常缺席不是他自己一样。他捧着桌上的垃圾,往厨房走,蒋十安追在旁边叠声问:“你去看他一次都没跟我提,你去过几次了?”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