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这样一个直播,观看人数就有几十万人,更不要说微博上看得到电话的还有多少人,酬金他也听见了,一千万足以改变大部分人的一生,更何况还有北京房产,那才是最重的酬劳。蒋十安的手机应该早就被打爆了。张茂双臂撑在沙发坐垫上将自己举起,屁股落回沙发里。他挂掉电话,思索着应该做什么。其实他也做不了什么,张茂冷静下来后,想。

他好像也没有那么着急,餐桌上听到这个新闻的刹那张茂确实险些从桌边跌落,可现在,他并没有感到心悸。张茂竟然终于拿出“母亲”这个身份安置在自己头上,他对自己说,母子连心,桃太郎应该没事。他靠在沙发背上径自点头,觉得这个想法很有道理。不过电话仍是要打。打给蒋十安肯定不是好主意,张茂重新把电话从地毯上拾起,拨通了蒋十安家里的固定电话。

电话才响了半声就接起来。

“喂,您好。”

如果这是爱情故事写成的小说,那么张茂该用三百到五百字形容他听到蒋十安声音瞬间的感觉,然而这既不是小说,更不算爱情故事。于是张茂发现是蒋十安后,仅停顿了一秒钟,便说:“是我。”

电话那头,蒋十安透出一点鼻音,很快吸收掉,他沉声答:“是你。”

张茂觉得这样的对话发生在现在实在是浪费时间,他正要开口询问,蒋十安却接着说:“我就知道你会打来。微博是发给你看的。”张茂一瞬间理解错误,声音拔高八度,尖利地说:“你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你有病?”蒋十安在那头深深叹气,他的声音非常疲惫:“我没有,儿子是真的丢了。”

至此,张茂的侥幸心理全数被敲得粉碎。

他在打通电话前,都还在怀疑地想蒋十安是否用这种办法引自己出来,然后因为被孩子捆绑着而上演全家团聚的戏码。听到孩子真的丢了的消息从蒋十安嘴里传出来时,他的鼻腔肌肉缩紧,瞬间无法顺畅呼吸。他狠狠地抽动喉头和鼻子让自己恢复,然而徒劳无功,他感到自己的脸瞬间涨红,张茂仍坚持着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昨晚和桃太郎在楼顶游泳,之后我只给他洗澡吹头发自己没有……”

“说他怎么丢的!”张茂崩溃地对着电话大叫。

“我感冒所以,下午睡觉,保姆带他去伊势丹买玩具。保姆说她就一个转身,儿子跑没影了。我们调商场监控,锁定几个目击者,他们都说孩子边跑边叫‘爸爸’,还以为是前面有他爸爸在跟他闹着玩,所以都没有在意。他跑出百货之后,就找不到了。”

“我们已经找关系立案了,然后也在媒体发了寻人启事,但是现在还是没有什么眉目。我不能活了我不能活了……”

蒋十安听着又神经质起来,背景里还有蒋母熟悉的哭声,张茂心烦意乱,打断他什么“找不到我也不活了”的鬼话,低声训斥:“正常一点!”他低下头喘了一口气,忽然感到肌肉松弛,是因为明白这几个人里头大约现在只有自己是冷静的。张茂狠狠咽下几口口水,说:“你们应该继续调周围的监控看,我看到你的信息,说他已经一米一,做需要登记身份的火车和大巴不可能。一定是做那些私人巴士,或者……”

“你说的,爸爸都已经找人去做了,”听筒里传来“咯咯”的声音,张茂知道那是蒋十安紧张恐惧时牙齿不受控制哆嗦的声响,“我们,还在,高速公路,找人设了检查,但是,晚了。没有,查到,东西。”他说完之后,张茂便听到蒋母的声音,在电话附近叫着“别激动,宝宝,别激动,我们想办法”。张茂知道现在不是合适的时间,但仍禁不住地冷笑一声,真是永远长不大。

他却忽略了自己的左手,已经将沙发上铺着的绒布套子撕烂了,指甲缝被织物的纤维撑开,丝丝缕缕往外渗血。他握着手机的手心全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