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帘一角被纤细的手指微微掀开,一双清亮冷静的眸子,往那酒坊门口扫了一眼,复又缓缓落下。

“主子。”惊蛰低声禀报。

“一切都按吩咐的办妥了。”

“那两个帮腔是小侯爷庄子上的,混在人群里,拱火作声。”

凌曦点了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细密的绣纹。

思绪回到那日郁楼雅间。

这出戏,本得找个放得开、豁得出去的人来演。

最好,还得是那种平时就戏瘾大,一点就着的。

程及玉那小子倒是一拍大腿,推荐了程侯夫人。

凌曦当时嘴角一抽。

程侯夫人?

让她老人家穿着破衣烂衫,跑这儿来跟个市井坊主撒泼打滚?

哪能成!

借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这么排戏。

程及玉一听要装疯卖傻,还得扮土气,立刻讪讪地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

他娘那身份,别说装,就是站在那儿,气度也遮不住。

曾玉也不行。

程及玉和曾玉这两个纨绔,自小就在京城里上蹿下跳,脸熟得很。

就算扒了锦袍换上麻衣,那股子京少的习气也骗不了人。

若是随便叫个机灵的下人去……

寻常吵闹还行。

万一真要亮明身份撑场面,怕是压不住华杉白家义弟的身份。

分量不够。

正愁着,程及玉忽然想起个人来。

他那个在外郊庄子上放养的表弟,徐舟。

纯粹一个小猴儿!

自小没人管,泼猴似的。

上山掏鸟窝,下河摸鱼虾,跟着庄户孩子漫山遍野跑。

泥里水里滚大的,拦都拦不住。

晒得一身黑皮,结实。

扔人堆里,谁也瞧不出是个跟侯府沾亲带故的。

人还机灵,让他来演,绝配!

尔后便将人暗中叫了过来,将话语场景这么一对。

恩,有那味儿了。

酒坊内,徐舟与华杉仍在对峙。

街口忽地传来一阵喧哗。

“让开,让开!”

几道粗嘎的嗓门响起。

几名衙役,手按腰刀,一脸不耐地分开人群闯了进来。

为首的衙役三角眼一扫,厉声喝问。

“谁?!谁在这里闹事?”

那掌柜胆气立壮,腰杆都挺直几分。

他一个箭步窜上前,手指几乎戳到徐舟脸上。

“就他!官爷,就是这个贱民!”

衙役的目光,如同沾了脏东西般,嫌恶地往那浑身泥污的少年身上这么一瞟。

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走吧。”

这是连问都懒得问,直接要锁人了。

徐舟吓得一个激灵,梗着脖子大叫:“你们谁敢动我!”

“我姑父在京城做大官!他定饶不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