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眼前这女子。

戴着面纱,瞧不清脸。

可程小侯爷,曾小公子,都叫她嫂嫂!

能让这两位爷这么敬着的,身份能简单?

何况……

陶家姐妹在她面前,那叫一个恭敬!

桃花渡能起死回生,靠的就是她的百花酿!

如今酒坊里大半的方子,都是这位姑奶奶给的!

而他……

他把那些方子……

潘俊头埋得更低,恨不得地上裂开条缝钻进去。

冷汗,比血水流得还快。

凌曦指尖刚碰到温热的茶盏。

“噗通!”一声闷响。

潘叔猛地跪了下来,膝盖砸在地上。

他额头几乎抵着地面:“凌姑娘!子不教父之过……”

陶婉儿见状,上前一步,声音里满是愧疚:

“凌姑娘,此事……是我等看管不力。”

“这才让潘俊抄了去。”

“您若是怪罪,便怪我们姊妹罢!”

凌曦端起茶盏,轻轻吹散氤氲的热气。

她甚至没抬眼看地上跪着的几人。

语气平淡,却像淬了冰:“自然是要怪罪。”

“我瞧着,你们姊妹是忘了,当初姓陈的那遭子破事儿了?”

这话一出,陶家姊妹脸色倏地一白。

“以为酒坊如今有了起色,站稳了脚跟,便能高枕无忧,松口气了?”

凌曦声音不大,却字字敲在人心上。

陶婉儿和陶婉如头埋得更低,大气不敢出。

羞愧,后怕,种种情绪涌上心头。

程及玉此刻再也忍不住。

他本就一肚子火气。

“嫂嫂说得对!”

他狠狠瞪了一眼疼得颤着身子的潘俊。

“外头那些个酒楼酒坊,哪个不眼巴巴盯着咱们?”

“恨不得扒下一层皮来!”

“酒方!那是多要紧的东西!怎么就大剌剌放在书案上?!”

他气得牙痒痒,真想上去给潘俊几脚。

“这混小子,光想着自己欠赌坊那几个子儿还不上了!”

“他可曾想过,郁楼,因为这方子外泄,要损失多少银子?!”

“这个大窟窿,他拿什么来填?!”

“他填得起吗?!”

一直没怎么出声的曾玉,这时却转向了凌曦。

他脸色也不好看,声音发沉:“凌姐姐,我问过这小子了。”

“除了梨花米露,连海棠红也都给出去了。”

凌曦端着茶盏的手收紧了一瞬,轻轻叹了口气。

“事已至此,眼下,要紧的是如何补救。”

还好,还好……

像百花酿、玉露茶酒那些真正压箱底的方子,还牢牢攥在自己手里。

流出去的,不过是些寻常米露、半浊酒。

发酵快,度数低,三五日就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