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下意识抬眸,只见漆黑的夜空里浮现出一行字。

【生辰快乐】

万众瞩目下,她过完了自己的十六岁生辰。

她微眯着眼睛望着不断绽的烟花与无数游离在夜空的孔明灯,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被灼伤了。

她心想,长安的郎君生得虽好,可骗起人来连眼睛都不眨。

还骗得那样真,一会儿说同她过一辈子,一会儿又说要同她生宝宝。

十六岁的生辰,真是糟糕透了。

她看向卫昭,哽咽,“戏看完了,我可以走了吗?”

一贯胡作非为惯了的卫昭看着少女清澈如水的眼眸里蓄满泪水,心里头一次生出一丝后悔的情绪,不自觉地松开了自己的手。

桃夭转身,却瞧见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不知何时上了城楼。

城楼上的风很大,刮得他身上的蟒袍猎猎作响,就连发丝也乱了,却丝毫无损他的尊贵气质。

怪道人人都同她说太子殿下郎艳独绝,这样的人物,普天之下又能找出几个来?

若不是亲眼所见,她无论如何也不敢想象,今早走之前还在温柔小意哄她的男人会是堂堂一国储君。

他一脸痛苦地望着她,“宁宁,你听我解释好吗?”

她不知怎么就笑了,“太子殿下,这回还想骗我什么?”

可她如今真没什么可以给他骗的了。

她要回江南

夜空的烟花还在不断绽放, 繁花似锦,仿佛刹那间永恒。

忽明忽暗的光照在被刺骨的寒风吹得面颊泛红,笑得苍凉的少女脸上。

一滴泪自她盈满泪水的眼眶滑落, 好似落在谢珩的心上, 在他心里灼出一个大洞来。

曾经他的心里一片荒芜, 是她在他心里留下种子。

那种子在他心里生了根,发了芽,开出一大片姹紫嫣红的花朵。

同她在一起的每一日, 他都在心花怒放。

如今不过短短一日的功夫,十步以外的少女已经将他拒之千里之外,誓要同他划清界限。

谢珩尝试着靠近她,想好抱抱她, 替她揩去眼泪,告诉她别哭了,他想同她一起回家去。

可他才踏出一步, 她便像是看到洪水猛兽一般后退一大步。

“宁宁,”他嗓子干哑,“我可以解释。”

她冷冷道:“那太子殿下解释解释。”

谢珩动了动唇,解释的话却一句都说不出口。

该如何解释?

解释说他从江南离开以后日夜惦念她。说他也曾回过江南去找她, 想要同她好好过日子。

说他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逼得沈时主动同她退了婚。说他害怕她讨厌自己, 所以用她最喜欢的先生的身份, 哄着她, 骗着她, 想要她一辈子同自己好。

解释这一切, 都是因为他离不开她, 不能没有她。

可这一切并不是她需要的。

她见他不作声, 转身下了钟楼。

仍旧伫立在原地的谢珩眼睁睁望着她离开,心里好似被人挖了一块。

眼见那抹纤细的身影要消失在城楼之上,这一刻,什么一国储君的颜面,什么一个男人的尊严,都不再重要,他只知道往后余生若是没有她,不晓得一个人怎么生活。

万众瞩目下,曾经骄傲矜持的男人追上去喊道:“宋桃夭,你又不要我了是吗?”

走得那样决绝的少女终于停驻脚步,回眸看他一眼,道:“我从来都没有同殿下好过,又谈何要不要?”

同她好的是先生,从来都不是眼前这个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

言罢,头也不回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