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葭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她当时,是躲到洗手间接的电话,憋着一股劲说完,扶着黑金大理石的水池,胸口剧烈起伏着。
暖黄的荧光灯下,一尘不染的光洁镜子中,映出孟葭惨白的面容。
玉栀花般纯然的脸上,那种一眼望到头的仓惶忧虑,像难以调和的矛盾,仿佛一首错借了意象的七言诗。
有人从外面进来,看了眼她,“你脸色怎么那么差,不要紧吧?”
她摆了下手,“没事,昨晚没睡好。”
钟漱石靠在转椅上,架着腿,指间夹了一支烟,搭在膝盖上,正和郑廷在说话。
孟葭走到门口,看他神色怡然的样子,就知道是在扯闲篇。
她敲了两下开着的门。
烟雾缭绕间,钟漱石嘴角噙着丝笑,漫不经心的抬起头。
看来人是孟葭,他忙转头吹了一口气,伸长了手臂,迅速摁灭在烟灰缸里。
钟漱石站起来迎她,装作无事发生,“小孟,盖好章了吗?”
孟葭瞪了他一下。她笑着对郑廷说,“这段时间,多亏了主任的照顾。”
郑廷忙推辞,“别这么说,我也没照顾到什么,都是你自己能干。”
钟漱石指了下自己,“我呢?”
她一副不明白的样子,“你什么呀?”
他为自己请功,“我天天送你上班,又等你下班,你就不谢谢我吗?”
孟葭怪声怪气的,“谢谢哦。”
她也在这间大办公室里,洒下了无数辛勤汗水的,好不好?够对得起他了。
钟漱石拍了下她的脸,“今天晚上有个饭局,不用等我,你要是困了就先睡。”
孟葭点下头,“嗯,那我先去学校交材料了,拜拜。”
她刚要走,又被钟漱石拉住手,拽了回来。
郑廷识趣的说,“我还有一份报告没写,什么记性。”
说完火急火燎的走了。
孟葭面上一红,“你看,人都被你吓走了。”
“走了不是正好吗?”
钟漱石的手,堪堪掌在她那一捻细腰上,像把着一柄玉骨扇。
孟葭急得赶紧说,“我跟张院长约了四点,晚了他不会等我的。”
“没有的事,不行我来给他打电话,谁敢不等我们小孟?”
他把人抱起来,放到长办公桌上坐着,一双手撑在她的两侧,圈出很小的一个范围。
“你怎么都还没喝酒,说话就跟醉了一样,糊里糊涂的。”
孟葭动弹不得,她语调清碧碧的,睁圆了一双眼,像诵读一篇法语诗。
钟漱石带着淡淡沉香味的呼吸,游离在她的唇瓣上,“嗯,我一见了你吧,就跟二十啷当岁的小伙儿似的。”
她笑着去搂他的脖子,“不许你往自己脸上贴金。”
他吻上她的唇角,“我这人心眼特小,得罪了我,就更别想走了你。”
孟葭呼吸一紧,钟漱石的吻悉数覆压下来,密密麻麻的,让她心跳加速。
他吻得快要擦枪走火,孟葭忙大力拍他后背,让他停。
钟漱石才缓了缓,沿着她的下颌一路吻到耳边,“我好爱你。”
孟葭的心上像被投下一枚乌金坠。
那坠子很重,压得她整颗心都沉到了底,又钝又痛的,喘不上气来。
她惶惶的伸手,抱紧了他,“老钟,我也爱你。”
本来刹住了车的吻,又被她这句话点起来,吻得桌上一片凌乱。
后来,孟葭跳了下来,往他的胳膊底下一钻,才溜走的。
她一边走,一边用手背擦着嘴角的水痕,很快进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