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费劲了。”
卫生间在病房最里面,离周渠床位最远,走过去的确很费劲。周渠只能抓住陈晓旭肩膀上的布料,看上去像是他虚搂住了陈晓旭脖子。他有点慌乱地朝其他两个床位看去。空荡荡,没有人。
“放心,他们也去做治疗了。没人在的。”陈晓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有点痒。
陈晓旭把周渠放在马桶前,搀着他一条胳膊背过了身去。医院里的住院服松散又方便。周渠松了口气,至少他不用再费劲跟裤扣作斗争。
淋漓的水声响起时,周渠感觉自己既尴尬又狼狈。他知道自己多丢脸的样子陈晓旭都见过。可那时候他自己都不把自己当人看,现在不一样。当他终于觉得自己快要变成正常人的时候,在陈晓旭面前上厕所真的让他心里别扭极了。
他上完厕所擦了擦,重新把裤子又提上了。没想到陈晓旭也是满脸的通红和尴尬,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事。他抓着周渠愣了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最后把周渠抱回床的时候脑袋还在门框上狠狠磕了下。
但事实上病重的患者的确不需要什么尊严。有人大张着双腿躺在手术台上接受医生的审视,有人因为短缺的床位只能在走廊里铺一层软榻睡觉,有人因为病痛狰狞丑陋地嚎叫,有人因为不能治愈的绝症跪在地板上哀求。
周渠的身体随着手术的增加越来越差。起初他还能在陈晓旭的搀扶下勉强站立起身体。到第三次手术之后他的四肢几乎是严重麻痹,感受不到知觉。一直要到四五个小时,甚至更久之后才能恢复。
喝牛奶的时候舌头没有知觉,牛奶从嘴角划落地到处都是。几次之后周渠就拒绝在恢复前饮用牛奶。陈晓旭只能一边用毛巾垫在他的下巴上,一边趁他不太清醒时,求着哄着他把牛奶喝光。括约肌也不再能憋住尿液,当小腹有一点肿胀憋闷的感觉时,陈晓旭就会把他抱进卫生间,扶着他小解。其实姿势跟把尿也差不了多少。周渠每次都会把脸狼狈地侧到陈晓旭颈部,双手掐住垂落的衣角,用力到指尖都发白。扣群期衣龄五捌捌五九龄
周渠的记忆越来越混乱。他偶尔在醒来的时候不认识陈晓旭,也会忘记自己身处哪里,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记忆通常在4-8小时内会恢复正常。可每当周渠眨巴着挺无辜一双眼睛盯住陈晓旭,问你是谁,我是谁,我在哪儿时。陈晓旭心里都像被钝器击打着。他想紧紧搂住周渠,想吻他,想把他永远捧在手心里。可他什么也没做,什么也不能做。只能一遍遍很认真告诉他,我是陈晓旭,你是周渠。你生病了,你在医院,我们在做治疗。
手术对记忆和身体的影响挺大,但周渠的情绪肉眼可见变得越来越好。他不再长久地焦虑和发呆。周末去做电子生物反馈治疗时竟然一直能亮起蓝灯。甚至开始和一起治疗的病人去楼道看科普短片。
做完第六次手术,之后每次手术都是隔天一做了。周渠昏昏沉沉几乎睡了一整天,花了十几个小时才把记忆逐一拣回。
他长久地盯住床边的陈晓旭,看得出在费力搜刮着关于他的一切回忆。
他的脸色变得痛苦又难看,流露出复杂的情绪。陈晓旭知道他每回忆一次自己,就会想起那些不愿回想的事情。白医生说周渠需要靠自己克服那些过去,可陈晓旭每次看见周渠苍白的脸色,恨不得自己能缩骨能易容,能变成另外一个谁。
他感觉罪恶感正在把自己凌迟。
我不求你原谅我,但能不能不要赶我走。
给我一个机会吧,周渠。我真的知道错了,也想尽力弥补你。
我真的……我真的很喜欢你。我简直要魔怔了。我想到你要赶走我,就整夜难受得睡不着。
给我个机会吧,周哥。如果我做的不好,你随时随地踹走我。
我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