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喜欢?”
他声音很平静,语气很随意,好像不是他把她囚禁在这里,而是两个人不经意在某处偶遇,而后开始稀松平常的寒暄。
阮嘉梨顿了一秒,没接他的话。
裴时璟好像也浑然不在意。
他慢慢坐下来。
就算房间里一尘不染,还铺了地毯以防她摔伤,但这个举动放在他身上,也着实有点奇怪。
西装革履的人扣子解开几颗,袖口往上挽,露出分明的手腕与锁骨,漫不经心地靠墙坐在地上。
他慢慢拿起手边的一个包装盒。
阮嘉梨虽没有回应,但余光却能看见。
八角尖尖,塑封完整,崭新的纸盒。
乐高二十周年纪念版。
两个人的记忆都随着他这个举动,倏然被拉回从前。
夏日晴天,暑气在窗外蒸腾,蝉鸣声声。
客厅里的空调嗡嗡运转,一刻不停,吹出凉爽冷风,吹过少女的耳畔。
阮嘉梨贪凉,一拼起来就忘了时间,坐在地上研究图纸,在零件堆里寻找需要的配件,看着看着,整个人都快要趴到地上去了。
而裴时璟总是能精准地从一堆乱糟糟的零件中,寻到她最需要的那一个,无论有多小,无论在哪里。
然后再在阮嘉梨不服气的抱怨中,伸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顺手把空调调高一些,再半轻不重地训她一句,说身体还要不要了。
……
两个人埋头凑在一起的场景仿佛都还历历在目。
客厅空调吹出的冷风仿佛还停留在皮肤上。
被乐高零件磨红的指腹还在隐隐作痛,再一路引到心脏悸动与疼痛。
然而一切都物是人非了。
漫长的沉默里,阮嘉梨回神,盯着床铺一角,静静地回应道,
“不喜欢了。”
不是不喜欢,是不再喜欢了。
裴时璟也沉默了片刻。
良久,他慢慢放下那个盒子,未置一词,也未起身。
无论何时都亮着的灯在头顶闪烁,时间的流速好像在这里变慢了。房间的时空被人为的分割,进入了另一个平行世界。
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再没有其他人的世界。
不知道过了多久,阮嘉梨又回头看。
裴时璟头半垂着头,脊背倚在墙边,手臂放松地搭在膝盖上,是一个安静随意的姿态。
……但是安静得也太奇怪了。
而且已经很久没有动过了。
阮嘉梨在沉默的时间里,没有再听到来自他的任何声响。
……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
阮嘉梨想到这里,抿唇犹豫了两秒,还是下床,走到他身边。
“裴时璟?”
她弯下身,凑近他,轻轻出声,叫了两声,
“……裴时璟?”
就算她已经快要凑到他耳边了,那人还是毫无反应,只是随意地靠坐在那里。额前碎发漆黑,挡住一些眉眼。
方才实在隔得太远了,直到现在这个距离,阮嘉梨才发现他眼下的青黑。
与冷白的皮肤格格不入,突兀地盘旋在这个人向来引人注目的脸上。
不太明显,但确确实实存在。
……他好像很疲惫。
阮嘉梨静了两秒。
身前传来浅浅的,均匀的呼吸声,昭示着这个人并没有出什么问题,只是陷入了沉睡。
以这个别扭的,坐在地上的姿势。
阮嘉梨又看了他一会儿,而后移开视线。
她的膝盖提起,又放下,停在原地。
以他现在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