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缓缓微弱下去,直到陷入完全沉寂的一片黑暗里。
是梦吧。
应该是梦。
他不是第一次梦见之前那些场景了。
黏尐腻的湿冷的感觉应该是一身的汗,现在虽然是盛夏,可他在空调只能开到26的值班室里,还是习惯卷着大号的空调背蜷缩着睡觉,醒来时后背湿透几乎已是常态。
陆洋想睁开眼睛,想伸手抽两张纸巾擦一擦身上的汗,可是很难,眼皮沉重得像是贴合在一起,他太累了,累得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连翻身都做不到,睡得手臂连着腿都发麻,任何举动都无能为力。
等到能起身的时候,却又像是再度被拉回了不真实的手术室里,依旧是相似的画面,他的手掌冰凉,连手术刀都快要握不住。
二尖瓣置换手术,老年女性患者因为多年风心病史导致二尖瓣返流严重,病变没有挽回补救的余地,需要把自身的瓣膜换成人造的替代其类似水泵阀门的功能,维持住血液的交换。
生物瓣膜,只需要服用一段时间的药不用像选择机械瓣膜那样终身抗凝,可同样的生物瓣膜也有一点,就是使用寿命较短。老人有基础疾病,加上年龄原因考虑还是做了这样的选择。
型号大小各方面情况预计都非常严谨,陆洋是第一次主刀这样的手术。
同样是在林远琛的辅助和目光的注视下。
他仿佛清醒地知道自己正在梦里接着做梦,所以即便虚无,他的思维,手上的触感却又格外的真实,感受非常矛盾。
这台手术的每一个细节,陆洋都记得非常清晰。包括在开放阻断后,从房室沟渐渐渗开的让他脸色惨白的鲜血。
明明每一处缝合都精细计算过,保留了二尖瓣后瓣叶,剪除的钙化部分也没有过多。
“胡主任,您准备一下,重新转机,”那时的林远琛迅速地做出了反应。
医用托盘,器械护士面前操作台上一件件刀械都泛着冷光,有一刹那陆洋无法确定自己的视线是从哪个角度看过去,只觉得非常扭曲,自己似乎悬浮。
但那个冷到极点的眼神,陆洋也许这一生都不会忘记,包括那句毫无温度的“走开”。
皮带狠厉又令人绝望,意志力都快被一下下打在身上的巨响震成齑粉,疼痛已经不再局限在囤退,全身都像是被寸寸敲碎一般,又冷又折磨。
呼吸困难得不到任何解救,喉咙都恍惚被死死扼住,陆洋也许是因为在梦里清醒的关系,总觉得感受比原来还要激烈,痛苦得几乎昏死过去。
尖锐混合着钝痛是成倍的痛楚,他从来没有想到皮带可以像一把钝刀子一样生生撕开皮尐肉,一记接着一记鞭尐打在囤部,皮肤因为高种而绷紧得难忍,陆洋只记得自己的额头紧紧地顶着桌面,双腿颤抖连站都快要站不稳。
必须付出代价,在林远琛的理念里,错误就必须以痛苦作为代价,否则就不足以铭记,不足以确认在以后的状况中,在以后的诊疗里能够像本能一样地避免再次出现。
那次处罚格外的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