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也没有移开,反而是看着他微微颔首思考着的样子许久,眼里闪过一丝欣慰和释然之后才收回了目光。
翌日是个休息天,但他们还有另外的一件工作。
戴着口罩,许多人再一次面对着从上海跟着医疗队一起来到武汉,冒着巨大风险进入病区的纪录片镜头,沉静下来开始缓缓诉说。
快要胜利,快要回家的喜悦在这个时候稍稍褪去,更多的流露着这段时间里一直压在心里的感受与情绪。
头顶的灯光璀璨耀眼,却亮不过人们眼眶里的晶莹。
“没想太多,本来就在急诊重症工作,每天其实也面对很多紧急危急的情况,既然从事这个职业,那需要我,我肯定就必须去,责无旁贷,没什么可犹豫的。”
“我原来是心脏大血管外科的主管护师,很多工作都是涉及到危重症病人的护理,所以当时跟着来的时候,其实我是挺有信心的,可来了这里之后,在初期真的遇到很多,束手无策,就是束手无策这样的情况,其实比起劳累比起穿戴这些防护的不舒服啊,憋气啊,这种你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是真的蛮折磨的,你能上的仪器能打的药全做了,医生护士都守着,可是人拉不回来。”
“因为之前做的是住院总,所以科室里所有的手术基本都要在我这里过一次,去见家属跟他们强调风险,还有后续沟通之类的,像我们这个科室其实经常会面对年老的患者或者是大手术后不一定患者能挺过来,也可能会发生很不愿意面对的情况,但在这里还是不一样,很多人走的时候很......很凄凉,没有人在病房外为他哭,身边也没有亲人送他,就......生死好像变得很...很草率,我觉得作为一个医生其实挺...挺接受不了的。”
“很多年轻人,很多女同事,尤其是我们护理团队,有些还是刚工作不久的女孩子,可能前一天还在约会逛街,还在休假放松,当天晚上医院一发通知马上什么事情都放下,收拾东西集合就来机场了,一个个都还是小姑娘,在家里可能还赖床,还娇气,一到这个时候都是坚定的战士,离开父母家庭,冲在一线,保家卫国没有退缩的。”
“传染病其实一直都伴随着我们人类,而且很多时候,过往的经验不一定就能提供参考,医学这条道路,我觉得......无论你自己认为能力如何,永远都要谦卑,因为人类医学真的非常渺小,真的就像一条路,我们很多时候是看不到前路的,但都是在这条路上探索铺路的人。”
“当时在病理研究室内,接手送过来的标本,因为要尽快出报告我们真的是加班加点,我做这个工作已经二十几年了,这个感觉还是完全不同的,这些都是愿意捐献遗体的逝者最后留下的一份温暖和给我们的指引,这些人之前都是大街上可能就会遇到的平凡人,跟你我是一样的,遭遇了这样的不幸,本人的意愿,家人的意愿还是愿意做出牺牲去救人,当时真的是感慨,真的很感慨......英雄的是人民,伟大的是人民。”
......
晚间在酒店的房间里,叠着衣服收拾着行李的的时候,陆洋看了一眼手机的消息,闫怀峥和江述宁从公卫回来结束医学观察之后,就要前往新院区了,颜瑶会暂时在新院区支援,五月起会正式调来这边。
一切都有了新的安排,回去就是新的开始,这样的气息多少会让人忍不住有些不安,仿佛近乡情怯一样的感觉,陆洋看着收拾了一半的衣服,突然停下动作,看到了那块消毒之后装在密封袋里的工作牌。
那是吴乐母亲的遗物,他好好地保管着,到时候要亲手交到吴乐手里。
伤痛变成蜿蜒狰狞的疤痕,淡不去也无法平复,平日里看到便会沉默,阴雨天还会隐隐作痛,它永远存在,永远不会被遗忘。
陆洋叹了口气拨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