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咬了一下牙,但陆洋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去诉说自己现在的困境,林远琛已经给予了他很多帮助了,他面对的艰辛和窘迫,让他连开口都觉得艰难。

他该怎么说呢?

说他觉得自己很无能,年近三十还依然在混沌摸索,没有任何底气,让父母仍然需要操劳烦忧?

说他觉得前路迷茫,自己的追求和理想如果会让父母倍感压力,那这样的道路是否还应该坚持?

说他觉得自责又伤心,母亲这样一个传统了一辈子的人,虽然接受全切的方案的确有利于治疗,但母亲接受的理由让他愧疚,让他无地自容?

如果让孩子学医,那就要接受他可能要读上十几年书,要想清楚家庭的经济是否能够供得起。

这样的话,其实陆洋在决定学医的时候听过很多,可那是他只觉得自己家境不错,父母也同意,想来并不会多难,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这件事的重量。

不要说医学教育资源的参差,家乡最好的医院,连一台心脏手术需要的体外循环机器都是临时拼凑组装的,人员更是才聘用没多久,而现在的医院麻醉科有专门的体外循环小组,有完善的体系和管理。

父亲不敢停下生意,忙着店里的事情,只能担忧地两三个小时就打个电话。

陆洋的脑海里纷扰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地汹涌过,可是片刻的冷静之后,他还是选择了轻轻地笑了一下,有些逃避着地说了一句。

“我就是太担心我妈了,她本来也没怎么进过医院,手术毕竟都有风险,我......”

“陆洋,我到现在还是没办法让你信任是吗?”

“你骗老师是他妈的骗上瘾了是吗!”

林远琛的声音里满是挫败和怒火。

在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一次又一次交心地剖白后,陆洋对他还是本能会选择隐瞒,眼里分明是心事重重,闪过丝丝痛苦,但对着自己却总是吝啬表达,像是划了一道分界线在两个人的关系中无法跨越。

就像上次如果不是自己越界般地去跟他的父母通电话,可能陆洋再怎么困难都不会对自己开口。

就算小孩子会为他担心,会为他愤怒,会为他不平,但陆洋并不信任他,陆洋也许一直都会对他保持着防备和戒心,不主动寻求帮助,不把他当做可以放心的安全的人。

仿佛是明明以为往前走便是豁然开朗,可走到前方还是一处没有出路的死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