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琛没有看到他这些细微的动作,思考了几秒才说道。

“到家再说。”

说完就没有再回复,专心地开着车,只是眼里弥漫开一层若隐若现的阴翳。

陆洋也没有勇气转过去看他,只能从右侧车窗的倒影里隐约看到一些对方的神色,心里忐忑动摇憋闷着,安静地望着车窗外高架旁林立的幢幢高楼和大型商场快速闪过。

不管怎么样,总得给他一个辩解的机会吧。

别像之前一样,他连分辩都不被允许,任何解释与说明都被拒绝。

想到过去,陆洋的脸上也蒙了一层晦暗和心灰。

沉默就这样绵延了一路,无声地各自挣扎在自己的心思里。

拐进弯口,小区前街道的路灯,今天有几盏是黑的,但也许是雨后晚上的月光特别亮,倒跟平常也没有明显的差别。

车开进车库里,在停车位上稳稳地停了下来。

林远琛没有马上下车,也没有熄火,车内气氛一直保持着刚才一路回来时的寂静,陆洋的视线一直盯着自己的手机壳,等待着林远琛先说话。

车库里依旧是充满白炽灯苍白的光,车里却昏暗着,年长的医生仿佛是经过了斟酌和酝酿之后才开的口,脸微微侧过始终没有看向副驾位置上自己的学生。

彼此面对的时候,有些话反而总是梗在心里,难以表达。

“我第一次遇到意外是在我进医院的第二年,我作为一助,参与了一台瓣膜手术,老年患者身体情况太糟糕,术中无法脱机,也就是说病人下不了手术台。”

陆洋第一次听他提起这些,有些突然,心里有点讶异,但面上并没有表露出来。

“其实一般来说,病人情况就算很糟但是因为有各种仪器,转到监护室一般不会太难,可是那个病人的确......”

“我跟着那时还是副院的陈老出来见了家属,告诉他们情况,直白地让他们知道维持也只是延续痛苦,然后请他们选择。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家属崩溃到昏厥,我也觉得很无力,但还是得回去关胸缝合,做好所有步骤。”

林远琛说着,就算现在提及这件事情,也已经是一种平缓的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在回忆里的印象也已经淡了,就像从家中柜子的深处翻出来的旧书,页面都泛黄。

“但当时,陈老跟我聊了很久。”

人非草木,面对一个生命从自己手上流逝,对于任何人来说都并不容易,需要及时足够的心理疏导和压力排解。

“我虽然从决定从事这个行业的时候就知道也许会发生这样的事,但就算做再多的心理准备,那个时候都还是会觉得自己很失败,在后面的一段时间里也多少有点影响到我的工作。”

林远琛说着语气里渐渐显露出深重的遗憾和歉意,但是作为长辈,表达的时候又总是带着一丝不自在,眼神里也是下意识的回避。

“陆洋,我当时应该好好地引导你的。”

在你同样是第一次面对病人下不了手术台的时候,我应该好好地像我的老师帮助我那样去帮助你的。

“可是,我没有做到,还......”

话语都噎在喉咙里,林远琛现在眼里的挫败与对他自己的失望,比起之前任何一次谈到过去那件事时所流露出的,并没有任何缓解或消减。

那些阴影在纠缠着自己的时候,也成为了林远琛心里无法摆脱的桎梏和困顿,陆洋望着他的脸上压抑克制着的所有情绪,苦痛,后悔,自责和疲倦......

“我之前看你敢做床旁开胸,后面又做了左室修补,所以想当然地忽略了一些东西。”

林远琛在一次深深地缓慢地呼吸后,终于转过头来看着他。

“我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