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我从被父皇选为继承人的时候,我接触的就是权衡之术,也明白什么叫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的道理……”
“那是我们的景大哥!”
“景大哥也不行,”这一刻的孝贤帝,才是他真正的模样吧,冰冷,敏捷,甚至是无情,他用最舒缓的语气,说起了这世上最凶残的事情。
“景家遭遇过两次致命打击,一次是圣祖时期,一次便是那次了,当年圣祖……还是边城小小一个部将的时候,景家已经是当世名门,景家的底蕴与家学,远超我族,景家也是唯一能与圣祖一争天下的人,当年清除门阀力量的时候,圣祖对景家只是打压,不是屠杀,其实已经是仁慈了,圣祖还是顾念旧情的,这次,我们同样也想仁慈一次,可惜,我们没有圣祖的能力,景家第一代有圣祖压制,第二代有父皇,可父皇老了,之后,景家能保证下一代,下下一代不会有反心吗?景家从前朝开始,经历乱世都屹立不倒,这样的家族,真的很可怕,他们不会像别人家一样,一代代衰落,他们只会越来越强……甚至圣祖都悄悄要沿用了景家家学,不然咱们怎么玩到一块呢,呵呵……”
孝贤帝说了很多很多,但是声音很小,絮絮叨叨的只传到了德亲王的耳朵里。
像是一个啰嗦的大哥,在规劝不听话的弟弟,咱们怎么学,都是学不会的,还是要回归帝王家族最根本之道。
控制不了,就杀掉好了,一劳永逸,难道你想我夜夜睡不着觉,提前秃顶吗?
德亲王陌生的看着孝贤帝,道:“可是我在你的眼里,只看到了恐惧。”
“是啊,当年父皇的眼里,也全是恐惧,比我此时的恐惧更甚,如果说,皇权就像一个赌桌,不杀,会变的很麻烦,甚至直接给将来埋下祸根,杀,就可以全胜,要你选你怎么选?”
孝贤帝低声问。
德亲王皱眉:“但是你不要忘了,我们小时候,敌国发动战争,扬言两个月就能杀到京城,说要活捉我周朝皇室所有子弟,到敌国去为奴,满朝无一人敢说能驱散敌军,遍地都是主和派,母妃吓的一直哭,是景家大哥站出来说要出征,平定战乱,收复失地,为死难的将土复仇,那一日,他迎着光来,我觉的他就是这世上最大的大英雄,父皇也激动的从坐位上下来……我常常想,错的其实一直是我们,圣祖的时候就错了,不该为了自已的稳固,而大肆打杀各大门阀,才会导致爆发战乱,竟是无将可用。”
“门阀不除,周朝无法集权,只会陷入各大门阀不断互相猜忌联合的自我消耗,最后,要么我们杀了他们,要么他们杀了我们,在被人彻底逐一歼灭,天下哪有后来的太平盛世,你是饱饭吃太多,不知圣祖的良苦用心了。”
孝贤帝恨声道。
“所以我们就要忘恩负义吗?”德亲王心痛的问。
孝贤帝终于眼眸一闪,但这一闪,仅仅只是代表了他个人的情感,但作为帝王,他的眼眸瞬间变的坚定。
“是,忘恩负义景家一个,成全天下人的安定,这不好吗?有什么罪孽,有什么惩罚,让朕一人担着便是,哪家皇族头上没个成千上万的冤魂,朕既然做了这个位置,就不怕,真正一直恐惧的人,其实是你。”
你恐惧,你怕到了地下不敢面对昔日故人,所以才要给他们讨还公道,只有讨了这公道,你觉的你和他们才是一起的,朕才是那个千夫所指的背叛者,对吗?
“可明明,可以放过景家的,哪怕只放过嫡系……”
德亲王瞬间泣不成声,其实孝贤帝说的那些道理,他很多都是明白的,但感情上他过不去,永远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