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高高的站在崖顶,衣袂飘飞,全身是血,像极了夜里出没的厉鬼。

花百岁滴着血的左手掌心里握着两瓣破碎的内丹,是刚才从楼南光的胸腔里暴力取出时不小心捏碎了。

内丹她会喂给受伤的守月疗养,楼南光死后的残剩灵力全被她一股脑的吸入。

灵力来之不易,珍贵无比,会影响修士的修为高低,如果能吸收比自己修为更高层次的灵力,很快就可以再次突破境界。

因此她趁着中了毒的楼南光最不设防的时候暗下杀手后,也没有白白的浪费掉他身体里的灵力,把他身体里丰富的灵力全抽取的一干二净。

这灵力之中不少都来自于师父,她理当要回来。

只是师父的灵力要回来了,那谁能还她一个被弟子们敬重不已,正直无私且威严有方的二师伯呢?

没了这个披着二师伯的外皮潜心装成人的伪善怪物,扶摇门里是不是就再无人皮妖,是不是就再没人欺辱过她的师父了?

她站在原地沉思许久,接着发出无可奈何的一声苦笑。

有。

还有。

她想起来去年她过生辰的那一晚,楼南光并不在门中,他和掌门都受邀去了紫薇仙宗参加私宴。

数家大道仙宗的长老掌门们齐聚一堂,似是因为魔道近年又在蠢蠢欲动,他们在商讨该如何压制的法子。

这场私宴举办了很久,数日之后他才和掌门一道归来,两人皆是难掩疲倦之色。

心想至此,她也颇觉疲倦的垂了眼,重重重重的叹息一声。

去年生辰的那晚和师父在房里的,还是另有其人。

想到师父,就想起楼南光刚才那满口卑劣可憎的话语里偶然提及的话。

连屋外飞过的一只鸟雀师父都以为是她,既盼着她来,却又怕着她来。

还有今早她在门外听见的师父低低念念的自言自语。

这些都让她心里更加的难受不已,既是为了师父,还是为了师父。

可今夜她刚杀了二师伯,满身是血,心头烦乱,这么晚了,师父也早该睡了。

那么,她该不该去看他呢?

花百岁站在崖头,眼神远远地往外眺望。

夜很深,起雾了。

徐长风睁开眼,就看到自己恍恍惚惚的走在昏暗狭窄的道路上,空无一人,寂寞无声。

远处的景色被蒙了一层厚厚的雾看不清,前方是没有尽头的黑暗,周围是大片大片的荒野和颓然阴暗的天空,隐约还能听到乌鸦的嘶叫。

他一步一踉跄的走在这条幽长无光的小道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睁眼就在这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一直走,仿佛是身体的本能让他走下去。

他的脑子昏昏糊糊的,一度险些连自己叫什么都想不起来。

脚下的道路在一直往前蔓延,走了不知道多久脚下的道路更窄,冰冷反光的水面逐渐漫上。

他听见脚下的江水滔滔,水里有苍白长长的手臂探出来朝他摆手,像是呼唤着他过去。

徐长风像是被迷了心,无意识的就要脱离愈发狭窄的道路,恍恍惚惚的就要下河。

“徐长风。”

一声熟悉的呼唤忽然出现在他身后,及时阻拦了他的动作,而随着这道声音的出现,水面里摇曳的手臂也纷纷惊恐的缩回了水里。

徐长风的动作停了一停,他恍惚的抬起头往前看,就看到远远的前方站着一抹快被风摇碎的袅袅倩影。

那人一身艳色长裙,身姿婀娜,五官被雾蒙住了,明明看不清容貌,但给他的感觉却很熟悉。

这抹被隐匿在黑雾中的身影温柔的唤他。

“徐长风,你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