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 唇瓣分开之际,克里斯沙哑道。他们并不在塞缪尔的领地:他的身体太虚弱了,塞缪尔不得已只能暂时停留在一片陌生的海域里,这是很危险的。在停留下来之后,塞缪尔大部分的时间都形影不离地和克里斯在一起,但这其实不太明智: 他急需的是巡逻这片水域,处决他新领土内试图挑战的人鱼,然后重新建立统治秩序。
塞缪尔不安地看着克里斯。他的爱人太虚弱了,那么单薄,他不想离开他。但克里斯很坚决。哪怕饱受折磨,他还是原来那个克里斯。
在克里斯的坚持之下,塞谬尔终于走了。他告诉对方,自己没事,这当然不是真的;但克里斯从小就很擅长让人信服他。吗啡的戒断反应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虽然只过了短短一周,但克里斯好几次都觉得,自己差点撑不下去了。按照规律,毒瘾发作是一天三次,最近正慢慢地往两次缩减。今天一整天,他的身体都没什么反应...但克里斯清楚地知道,下一次的折磨很快就要来了。
他不希望这个时候塞缪尔在他身边。最开始的时候他没有选择;剧烈疼痛让克里斯几乎失去思考能力,只能在人鱼抱得紧紧的怀里放声惨叫。但现在,这些症状正在慢慢减轻... ...青年渐渐开始不愿意塞谬尔在这种时候还陪在他身边了。他知道自己那个时候的模样:他会惨叫,会浑身痉挛,各种不堪。
如果克里斯还有一点额外的神智的话,他会发现自己比平时脆弱得多。这并不意味着,他在爱人面前会像受伤的小猫一样露出肚皮... ...实际上,一切都恰恰相反。克里斯从来都是一个骄傲的人,但他的骄傲太单薄了,在无数痛苦和连夜折磨中已经变得不堪一击,尤其是在他最在意的人面前。
他只能把对方赶走。克里斯不想见到他... ...但克里斯也很想见到他。
塞缪尔... ...塞缪尔。
“别走。”他喃喃说了一声。
青年慢慢在洞穴最深处蜷缩起来。他把头埋在自己手臂间,独自等待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很快,意料之中的痛苦慢慢渗透了进来。
最开始,鲜明的感觉不是痛,而是痒;就像是全身上下的皮肤上都 ’窸窸窣窣‘ 攀着无数多足爬虫一样,畸形的触肢不断触碰着他,产生一种非常可怕的痒意。很快,这种痒意开始慢慢钻进了肉里,甚至爬进了骨头里,在啃噬... ...四周的墙壁仿佛潮水一般压来,然后骤然降临的是一种极其可怕的痛觉。这种痛苦像是一把锤子一样砸了下来,一节一节敲碎他的每一寸骨骼,肌肉,甚至关节... ...他的内脏像是被火烧一样地痉挛般起来,血沫从唇边溢出,整个深深的洞窟里都是无数重叠回应在一起的惨叫声... ...
不知道什么时候人鱼已经回来了。塞缪尔扑了上去,青年在他怀里像是筛糠一样发着抖。
“...不要,不要,别... ...”
塞缪尔晦涩生硬地说,试图阻止克里斯伤害自己的动作...青年的指尖全是血,手被紧紧抓在他的手爪里,不住挣扎。
“很痛...!很痛... ...我好痛,痛啊... ...""
克里斯被人鱼紧紧抱着,在他怀里痉挛发抖。他的眉间痛苦皱起,连连喘息,冷汗涔涔。塞缪尔慌得也跟着发抖了;他的喉管里发出一种几乎称得上是滑稽的声音,甚至带着一点哭腔,‘呼’‘呼’粗重地响,再不能发出任何有意义的音节。过了一会儿,青年在他怀里慢慢安静下来,像是累了,喘着气,时不时猛然痉挛一下... ...塞缪尔‘呜’‘呜’出声,不断去贴他的面颊,强壮而肌肉隆起的手臂以一个保护的姿势把对方大半个身体都护在怀里,似乎想为他遮挡这世界上所有剩下的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