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结了吗?
死亡羽翼在他的头顶盘旋。在这一刻,他想到了什么?
一瞬漫长如斯。回忆如同蒙上雾气,一帧一帧模糊不堪:他的童年,少年,还有青年...他的少年。十五岁的那场海难,夺走他呼吸的冰冷海水,就如同此时扼住他咽喉的烈火。
海水如此冰冷。冷,实在太冷。在垂死之中,克里斯挣扎着抬起头来 -- 他竭力呼吸,颤抖着向前,用最后力气拖着自己的身躯 -- 不,他不能死...这里不能是他终结之地。
他如此渴望生命。他不能死,也不愿死...哪怕没有一个人在乎他的生死,他也要活下来。他一定要活下来。
有谁会来吗?
有谁会在乎他?
他即将坠落。死亡的羽翼要合拢去了,他在坠落...在眩晕之中的高处,他向死亡坠落。
而就在这一刻,克里斯终于看到了什么:他的视线穿透了浓雾,在吊灯即将砸下的前一刻,一声怒吼撕裂了沸腾黑雾,残留的玻璃窗被砸得粉碎;扑天火光之中,一条黑鳞的鱼尾深深倒映在青年的那双蓝绿色眼眸里;在火雾之中,他的塞缪尔义无反顾向他扑来。
人鱼的怀中抓住他的人类,堪堪避过砸下来的吊灯!一丈高的黑色烟尘被碎屑溅起,火舌肆虐,那炽热烧伤了克里斯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带来针刺般的痛感。塞缪尔低吼一声,再未停留,将克里斯的头护在他的前胸,单手搂抱住他,从四处烧得焦黑的地面上向破碎的窗口跃去。他的身姿如此矫健,黑鳞在火光闪烁之下反射出更加夺目的光辉,苍白的脊背肌肉虬结,如同一尊海神波塞冬的大理石雕像。
“哗啦”一声,他们冲出了烈火的重围;所有的声音仿佛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只剩下夜里的风吹拂在滚烫脸颊上的凉意。克里斯勉强睁开眼睛,咳嗽起来,血从他捂住口鼻的指间溢出,沿着手臂向下滑落。人鱼的上半身裸露在外,没有被鳞片覆盖的地方,被火舌舔舐出暗红色烧伤焦痕,正在向外缓缓渗出新鲜血迹;他粗喘着,用一只手爪捧起克里斯滚烫的脸颊,低头舔去青年唇边溢出的鲜血;克里斯断断续续地咳嗽,视线模糊,在一个渗透血腥味的吻之中与人鱼的唇厮磨交缠,饮下他獠牙咬破舌尖,然后喂给自己的鲜血。
不要死,他的人鱼急切的唇这样告诉他,不要死。我在乎你,不要死。
焦色灰烬在相拥二人的身边升腾。风在呼啸,破碎的玻璃窗发出刺耳响声,噼里啪啦的烈火仍然在教堂之内燃烧,将半片漆黑的天色都照映得如同白昼。塞缪尔紧紧搂住他,两人一同颤抖,额头相抵,唇齿相偎,一丝血线沿下下颌;滚烫鼻息交错之间,克里斯终于看清楚了人鱼那双看向自己的眼睛。
一刹那间黑夜如同白昼;那双金色竖瞳里倒映出他自己的面孔。如果这是日光,那在此时一定已经将他烧烬;他的灵魂已经归他所有。他的渴望,他的脆弱,他的爱 -- 他的爱,他的爱人。
他一直看向他。无论他在哪里,无论他从何处坠落,他一定会接住他。
你一定会接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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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J-o-y-c-e(乔伊斯),Joy为‘喜悦’一意
注2:‘蔷薇,蝴蝶,风中颤抖的水仙……’出自王尔德《莎乐美》
注3:‘约翰,你为什么不望我?...所以我爱上了你’出自王尔德《莎乐美》
注4:‘我吻到了你的唇...’两行,出自王尔德《莎乐美》
颜
第19章十九章节 分别颜
一个星期之后。
人鱼的尾巴团卷起来,搁在马车厢里的软垫条凳上;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