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恶而残忍;而他的塞缪尔就像一只纯粹的动物。

他听说过那些关于人鱼一族的诡秘传说。这种野兽的血脉之中,根植着冷酷和偏执,使它们在追求爱情时,往往会变成最恐怖的情人。它们绝不允许背叛,不允许既定的伴侣离开自己身边哪怕一步,哪怕是同人类生活再长时间,这种本性也永远都不会改变。

它们甚至不能忍受死亡带走自己的伴侣。传说中,有一种人鱼能够划开时空,回溯时间,在虚空中重新找回自己的伴侣。

这种说法听上去也许像无稽之谈,但克里斯经历过很多难以解释的事情,因此对这种奇端异说也颇为宽容。

这些也许是真,也许是假,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一颗人鱼的鲜活心脏,是否能给他带来永恒的好运?人类心脏所带来的运气实在太容易消散,他需要重新找寻新的路径。

他感到掌心下人鱼皮肤的触感。它身上冰凉,顺滑,鳞片盖在身上。

在克里斯的心中,是‘他’,还是‘它’,都不重要。他不在乎和这样一只动物交媾。人鱼身体上的鳞片如同蟒蛇一样反映出多变的光泽。鱼尾堆叠,肌肉束条隆起,随着动作显示出野蛮的纹理,能够绞碎一个人的大腿骨。克里斯并没有愚蠢到以为自己已经彻底驯服了它;哪怕是猛犬的主人也不会有这样的自信。

只有温情能让野兽爱他。克里斯在这种假扮中,逐渐从内心深处感觉到了一种模糊的冲动。他知道自己最初救下人鱼为了什么,也不会改变自己的愿望,但他开始希望这一天能来得更晚一些,晚一些更好。

青年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的身体因此缓慢起伏,塞缪尔察觉到了这种复杂的情绪,于是从克里斯身上抬起头来,看他。

看着塞缪尔有着金色瞳孔的眼睛,克里斯觉得自己像一个懦夫。他既不愿意做一个彻头彻尾的恶人,也不愿意放弃自己认定的利益。这种交织的情感在他胸口隐隐发热,使他面对这只野兽的时候,总会软下心肠来。

他不认为这是人鱼的蛊惑。克里斯承认自己对他的感情。他喜欢他,像是喜欢一只小狗一样。他曾经亲手用手枪打死了自己心爱的一匹公马,那匹年轻的马在猎场上摔断了一条前蹄。他用黑布蒙在马的眼睛上,竭力安抚它,闭上眼睛,把脸贴在马凸起青筋的脖颈上。枪杀一匹马永远是最糟糕的事情之一。

水波冰冷地抚过青年潮湿的脸颊。克里斯睁开眼睛,他知道自己还在梦里。

他总是会做这样的梦。昏暗的洞穴,隐约摇晃的绿色水影。那些光怪陆离的影像透过水面,成为模糊不清的形状。偶尔,他眯眼看到阳光落下的金色光泽,像是鳞片反映出来的锐利边芒。那些镜子一样的鳞片翻转过来,倒映出一些互不相同的面孔。

【“兰瑟,兰瑟... ...""】

【“好孩子,我的孩子... ...""】

一个轻轻的吻落在他亚麻金色的额发间。那到底是他幻想出的,还是真实地发生过?我的母亲,你会原谅我吗?但克里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认为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错。别让你的父亲失望,兰瑟。然后那一点幻象就消失了。好冷。

池水拍打着他。每当克里斯感到痛苦的时候,他都会认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再次变成了多年前那个眼巴巴祈求母亲柔情的少年,永远地感到不甘心。

这种不甘心让他的身体里产生饥渴的愿望。金币能填满他,权力的手杖也可以。他变成了一个野心勃勃,不断饥饿的青年,有一角在不断蜷缩,坍塌,最后变成了连克里斯自己都无暇察觉到的一点。

但在塞缪尔望着他的眼里,这一点悄然无声地长大了。克里斯日益感觉到自己胸腔内传来的模糊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