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幽光自对方的鱼尾映射,从不远处的阴影处,逐渐现出。他藏在一块岩石背后,身体在岩石的遮盖下隐藏了大半,像是受了伤。
塞缪尔?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他从未如此恐惧,不安,又渴望靠近过。
但他不敢上前。
就在这时,对方的鱼尾乍然划开水流,消失在浓重的漆黑里。在岩石的不远处,静静亮起一点微弱的蓝光。
一枚蓝宝石戒指,静静地躺在海底细沙上,透出晶莹剔透的幽蓝光芒。
海雾之中,一艘船正行驶在海面上。
海风挟着黑雾而来,发出某种令人生怖的声音。有什么东西正在顺着甲板往上爬,已经有几人察觉。
但他们察觉得太晚了。
黑暗的雾气散开,逐渐揭露出来人鱼真实的面容。匍匐如雾一般的黑暗逐渐腾起,附着在对方每一寸皮肤之上,就像是某种令人窒息的面纱。累累伤疤如诅咒一般,扭曲了这只怪物原本英俊的面孔。
黑雾附着,像有生命力一样,萦绕在船只的周身。惨叫声高声响起,众人恐惧躲闪,却被飞溅的血溅了一身;一人堪堪伸手阻挡,却感觉到了温热的血如同一场暴雨般降下,淋漓喷洒在滑腻的甲板上。
甲板上尽是斑斑血迹。爆炸声响起,刹那间橘色火光一轮一轮向外扩散。刺眼的火光亮起。一寸一寸地剥掉皮鳞,露出鲜红的血肉,甚至是森森白骨。褐色金发贴在耳后,对方被烧伤的皮肤上,很快’窸窸窣窣‘地再生出了层层叠叠的鳞片。
他扭动脖子,发出缓慢的‘咯吱’响声。灼烧的痕迹一直蔓延到他血淋淋的颈部。
但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熟视无睹。
人鱼的睫毛被血润湿了,向下垂去。他耳后金褐色长发温柔垂落下来,发间脖颈两侧的鳃盖开合,露出纵长的血红裂口。
紧接着,那张血肉模糊的面孔上,眼睑翻开,悚然露出一双竖立如针尖的瞳孔。
石墙窗口边,有人正在有些漫不经心地往外看。铁栏杆将窗口分割成了好几块竖立的空白,往外看去,是一片白得发灰的雾蒙蒙天空。
海边的风吹来,带来凉意的咸味。几只海鸥在天空不远处盘旋,发出鸣叫。灰色的高塔伫立在岛屿上的一角,默默耸立,只留有一个带铁栏的窗户,将一切都隔绝在外。
那人的手上戴着一枚红宝石戒指,颈上系着花边绸带。在那时社交圈中,马甲一度成为专属于男人的服饰。无论是刺绣,或丝绒,还是绸缎,都毫不掩饰地凸显出穿着者的腰身,强调着宽肩与腰线的落差比。
这种宫廷风格的流行,使得男人们穿上束腰,收紧强壮的腰身。这种属于绅士的服饰是他们注重礼节的代表,更有男子穿上白色纺织物做成的紧身长裤,凸显出自己小腿的肌肉线条。这种紧身长袜往往搭配一双绸缎面料镶嵌椭圆金扣的方头鞋,再饰以细蕾丝或荷叶边的白亚麻上衣。
穿着不俗的男子们,往往这时候都会配上一根手杖。手杖顶端镶嵌金制装饰,或是栩栩如生的动物,或是花纹,供摩挲,把玩。
为了赢得贵族夫人,时髦小姐们的芳心,上流社会的男人们往往像公孔雀一样打扮自己,更有男子穿上带高跟的缎鞋。这个站在窗边的男人显然也对这种宫廷风格熟稔于心,漫不经心间便体现出从小耳濡目染的礼仪。
与其他人的拙略模仿比起来,他的贵族气质仿佛是天生。这种气质给人留下某种善于玩弄权术的印象,使人嗅到政治阴谋的气息,还有一点生活的空虚乏味。
他本人似乎也这样觉得;从男人的一举一动中,看得出来他已经有些失去兴趣。
“看来我要再次失望了。”他说。
黑暗阴影背后,一个轮廓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