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客不多。在江心白上车之后更加安静了。本来车开起来应该关掉的顶灯,都不关了。车里一直亮着白惨惨的灯光。
江心白目视窗外,一动不动。身子不动,眼珠子也不动。他不想动。累了。身上的衣服难受极了,帮他保持着一个低温状态。就像自己仍然还在池水里泡着,被大家看着一样,过不去了似的。
心里有什么暗自滋生起来的东西,膨胀着,快要炸开了。
他回忆起岸上杨广生对自己嘲弄的笑容,想。
淹死算了。
到了站点,不少乘客迅速离开座位,下了车。只有一个眼球浑浊的老太太和一个靠着玻璃窗子睡过去的中年男人还留在车上。而两个新乘客刚登上车,往车尾看了眼,均抖棱了一下,紧接着也转身下了车。
江心白借着车厢里透出去的白光瞟见车下的那几名乘客都在瞪着眼睛看他,还有一个年轻的掏出手机来录像。
于是他很配合地把脸贴在车窗上,慢慢扯开嘴角,笑了。
在惊呼声中,车又开动起来,开得风驰电掣。
第二十七章 初吻
就连旁边出现的一辆银灰色的拉风跑车,都似乎没比这辆狂飙的公交车显得性能优越多少,与其并驾齐驱了一阵才开足马力超过了它。
又过了挺长时间,车又到站了。
这回只上来一个衣冠楚楚的新乘客。他上车先看了看最后一排,看到水鬼反而轻松地吐了口气,走过去,坐在它身边。在这个如常的夜晚,一个水鬼,一个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会坐公交车的男人,他们并肩而坐。
今夜古怪。司机瞥了眼,新乘客坐下,水鬼就低下了头,害羞又惊诧的青涩表情突然有点像个人了。于是,司机也同样地吐了口气,再次发动了汽车。
车速降下来了。过了会儿,他把白灯也关上了。
杨广生和江心白并排坐在昏暗中。
江只能先说话:“您怎么来了?”
杨:“那你妈后来没找人收拾他?”
“……”
江心白撒谎了。自己这个名字无关任何恩怨情仇,来源大概确是古诗里的风花雪月。刚才那个玷污先人清誉的故事只是他在秋风中激灵一动的产物。他只是觉得,靠,这样一个只有我被利用和受伤的夜晚,杨广生要是没有一丝的愧疚感也太他妈的过分了吧。
如果这个浪货真的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有点感情的话。
江心白对死去老爸的名誉受损倒没什么负罪感。
大概我才是没得感情的那一个。
他说道:“没关系。她后来找到了真正爱她的人。”
他想,如果杨广生这个薄情的大情种追上来是想听到这个薄情故事的后续,那这应该是个很不错的结尾。
可杨广生想,最终的结局仍是江心白和他的弟弟成了孤儿。这个故事是没有好结尾的。
他说:“你擦水的毛巾上有血。”
江心白抬手:“掉下去时候杯子摔碎了划得。”
杨广生抓着那手看了看。外面透进来的郊外昏灯光线模糊,他看不清。
江心白看着他因为看不清所以很专注地盯着自己的手的亮起来的眼睛。
“跟我回家。这得消毒。”
江心白把手抽回去:“我回酒店弄。”
杨广生:“不听话开除你。”
江心白沉默了会儿,说:“你那个聚会结束了?”
“当然了。”杨广生说,“不然呢,我为了你抛下那么多客人一走了之?我又不像你这么幼稚。”
江:“我怎么幼稚了。”
杨:“跟老板赌气。还不幼稚?”
江:“……你都把我弄水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