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秋天,林树雅表达了想和老杨去海边定居的想法。江心白就帮忙物色和安排了一个南方四季如春的海滨小城的安静院子,林树雅非常喜欢。她说跟那个大别墅比起来,这才是家。特别是江心白还把“发财树”也移栽了过去,种在院子里。
海边。老杨,小雅,和树。
“不客气。”江心白说。
“你真觉得我应该把树的事告诉广生?”林树雅说,她的口气有些疑虑。
她说的是“发财树”不是关于“发财”,而是关于一个未出生的孩子的事情。
“请您告诉他。”江心白很郑重地说。
“我不明白你的想法。”林树雅想了想,又说:“我想不出他知道这件事之后的反应。但我总觉得不会好的。他那样的……”
对这个人,林树雅心情复杂,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没有说下去。
于是江心白解释了。
“他那样的?”江心白说,“在海城时即使生重病,也不愿意回家打扰你们,总是一个人在自己的公寓扛着。一个人跑去江城生活,尽量找自己会喜欢的事做,好能减少对家人的依赖。因为他太想补偿你,希望你能得到想要的感情,得到老杨总身边更重要的位置。为了这个他把自己流放了。他就是‘那样的’。”
杨广生自认背负人命两条半,觉得自己得到的父爱都是自己对感情的需求的罪过。自认因为自己,老杨连失去孩子的痛苦都要藏起来,因此辜负了林树雅的期待。
如果,林树雅得到了老杨心里还记挂着那个孩子的证明,杨广生一定会为她感到欣慰,他自己也会放过自己一点。
林姨在杨广生心中,比她想象中重要得多。她需要知道这件事。
电话那边安静了很久。然后轻轻出了一口气。
“……是吗。是这样吗。你这么觉得。”
“他生病的时候都在叫您。”江心白搓搓凉胳膊,“我第一次……照顾他的时候,他叫我妈。可他并没有母亲。所以小时候他这么叫您吧?林姨,如果你现在不恨他了,如果你过得很好,请一定要告诉他。这对他非常重要。”
又是一阵沉默。
然后林树雅平静地说:“过年……过年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