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平乐快步走过去,弯身,屈腿半跪,手指拈起了一根细不可见的丝。
纤细的线,柔软却锋利,像刀一样。
徐平乐垂眸,做了个决定,将它们牢牢缠在了指间。
他很不喜欢失控的感觉,跟溺水一样,没有任何快乐,只有痛苦。
他迫切地想要离开,但又狠不下心,不告而别。
“这算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吧。”徐平乐低低自语:“你要是当不成天下第一,你可真的对不起我啊,施溪。”
但很快,徐平乐又摇摇头,在半明半暗的光影里,笑了笑。
其实你当不成也没事……
他对“天下第一”,从来没什么兴趣,无论是自己当,还是施溪当。
诞生于绯月之下,出生便被誉为“国之妖孽”。徐平乐在婴宁峰那么多年,从没觉得,当天下第一是件难事。
结果现在,阴差阳错,知道了有多艰难。
阴阳家术士和天地连通,最初的感应是心。
他十六岁离成圣只差临门一脚,哪怕前功尽弃。
心与天地间的渊源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断的,毕竟他可是【婴】选中的,神器星轨图的主人。
无法撕裂虚空,那就……创一个星域吧。
徐平乐用线割破无名指。
殷红冰冷的血,缓缓流了出来。
他闭上眼睛,心血淌过经脉,顺着指尖流出的时候,记忆里那万年亘古不变的星河再度清晰。
晶莹的白线寸寸染红,一根一线,主动地串起地上蒙尘的惊鸟铃。
惊鸟铃浮空,低切作响,被血的暗光洗过,露出原本的淡金色。
红线生长,向周围纵横。
它们勾住断掉的地板,勾住颓圮的木墙,又缠绕在了楼梯底部。错综迷乱如蛛网,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诡丽的阵法。
以徐平乐为中心,红线成了星弦,惊鸟铃成了三千明星。
徐平乐脸色苍白,强撑着站起来。他穿着短袖长裤,站在这熟悉又陌生的血红色星域中,抬起头。黑发被风微微吹动,少年人的眼神晦暗而复杂。
有那么一刻,他好像回到了冰冷空寂的璇清殿,墨发逶地,如雪的璇花盛开在他衣袍下。
星域成型后,那些红线和惊鸟铃都不再动。它们彻底凝固在地上,就像时间完全静止。
而静止的阵法里,五行灵力,开始逐渐充盈,源源不断向中心聚拢。
徐平乐没取过心头血,唯一一次取,还是成为少主时与绯魄结缔。不过那个时候,一滴就够了。
而今天晚上,所有的线,都是用他心血染红的。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虚弱。
徐平乐抬手摸了摸心脏,那里太脆弱了,如今连跳动都格外缓慢。
他忍住难受,咬了咬牙,控制住表情。
不想让施溪看出些什么。
徐平乐伸手,借了下墙的力,才勉强站稳。他靠着墙,冷汗涔涔,目光落到地上妖异的“星域”后,他恍惚了一秒。
心里只掠过一句,很轻很轻的话。
原来我真的那么喜欢他啊……
一扇木屏风之外。
施溪泡在寒池水里,旁边全是茫茫雾气。离开徐平乐,他才终于露出痛苦神色来了。
黑色游离于水上,施溪背靠石壁,脸色白得跟纸一样。
被强开丹田的感受,就像是有人用利剑,狠狠凿开了你的五脏六脯。他的每一条经脉都在痛,跟被一把刀狠刮血管没两样。
“太狠了,道家。”施溪低喃,吐槽:“怪不得道家和阴阳家术士都比同阶厉害点。跟天地灵气打交道,真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