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农丝毫不计较自己被冒犯,也不计较天权的胆大包天。只要天权行为的出发点是对赵国百姓有益,他都可以网开一面。

天权:“……”

他表情变幻莫测,最后沉默握紧了手。

神农又问:“是谁派你来的,东君,还是姬玦?”

天权:“无可奉告。”

神农意料之中笑笑,淡淡说:“我猜是姬玦。你现在就可以回去复命了,因为你的任务马上就要完成了。”

天权抿唇,问道:“你刚刚所言,宗政一族用的极端方式是什么?”

神农:“他们去了源所。打算借【椿】的力量杀死【扶桑】。”

提到“源所”后,神农又笑着看了方玉泉一眼,他招招手道:“来,小子,我给你补补课,你可以要好好听啊。”

“数万年前,【扶桑】和【椿】刚破土的时候,二者其实是共生关系。你们没见过【椿】,或许想象不出来,它是无根之树,没有固定的落点。”

“椿的根、茎、叶是一体的,就跟人的头发一样,细若游丝,浮于水上。”

“它们都是彻底改变赵国命运的神树,性格却天差地别。【椿】的天性是奉献,而【扶桑】的天性是掠夺。它们彼此共生,又彼此相残。”

“【扶桑】的根坚如磐石,无法移动。但【椿】的根,轻得跟蛛丝一样。”

“怕二者长久生长在一块,【扶桑】会源源不断吸食【椿】的生命力,更怕后面【椿】为求自保,出手把【扶桑】绞杀。神农院选择将它们分开,于是便有了,现在你们所见的情况。一个生长在神农院禁地,一个生长在源所。”

“论实力,【椿】要强于【扶桑】。可很快,神农院又发现,扶桑只能活在被椿水灌溉的地方,于是他们当初移树也没移干净。】

“神农禁地的池水底部,其实还有一小截椿丝。”

“【扶桑】主掠夺,主杀。初代神农担忧它的杀性造成大祸,干脆利用这一小截椿丝,在源所外殿建了一个机关。”

“这个机关可以顷刻毁掉神农禁地,并且门只有赵国的帝后可以打开。”

“‘源所’一直都是皇家牵制神农院的工具。”

“今晚,宗政时就启动的就是这个机关。神农禁地马上就要坍塌。而且,扶桑也不会那么轻易死去的,它的杀机也马上就要现世了。”

天权有料到过这一点,但这话出自神农之口,还是让他胸口一震,脸色苍白。

方玉泉僵硬地抬起头来,他体内术力已经只剩微不足道的一点。那么多年,夙兴夜寐的苦修,只此一朝,就成为半个废人。

他红着眼哑声说:“院长,刚刚都还不是扶桑的杀机吗。”那种恐怖的,对生命的直接剥夺,竟然都还不是杀机吗?

神农一眼看出他的情况,说:“扶桑开花了?”

方玉泉:“对。”

神农笑说:“那不是它的杀机,那是它生而具备的掌管枯荣能力。扶桑的杀机,或许该叫做,【日升】。”

方玉泉若有所思,张开嘴,喃喃:“日升?”

“嗯。”神农:“忘记扶桑的原意了吗。扶桑本来便是,太阳升起的地方。”

天权越发看不透眼前的老头。一开始,他和施溪几乎都笃定了,神农是个老谋深算的狠角色。

因为【扶桑】为祸赵国那么多年,神农都不闻不见不阻止。在来鹊都执行任务前,天权甚至有猜想过,神农纵容这一切的目的。

他会不会和杜圣清一样,也是狼子野心,放任赵国尸横遍野生灵涂炭,只为了窃夺神树,最后让它们为自己所用呢。

可真的见到神农后,天权在他苍老又柔和的眼神里,只看到了一种类似大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