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溪重新把头发散了下来,苍白的脸上,神情半明半暗。

宗政璇跟他挥手告别,她盯他看了半天,突然开口说。

“施溪,我终于知道你像什么了?”

“嗯?”施溪抬起一双灰色的异瞳,望向她,疑惑开口:“像什么?”

宗政璇弯起唇角,倾身,眉眼有些得意,认真道:“你像一个旅者。”

施溪愣住,重复她的话:“旅者?”

宗政璇点头:“嗯,第一次见你,我就有这个感觉。现在更加确定了。”

“你在河堤捞沙,又在义街看病。所见处处都是人间疾苦,可你的情绪一直都很冷漠,游离在外。”

“所以,施溪,你是在把鹊都的天灾人祸,当一幕风土人情看吗。”

施溪发呆一会儿后,为自己辩解说。

“对不起,但我对鹊都的百姓并不是……”

宗政璇摇头道:“你不用跟我解释啊。”

她在月色下,仰面,微笑:“谁规定你一定要做一个悲天悯人的大善人呢?”

“这是我们赵国自己的事,因果理应由鹊都自己承担。”

宗政璇叹息说:“你能帮我们救治扶桑,我就已经很感谢了。”

“非要逼着不相干的人感同身受,才是一种僭越。”

宗政璇沉吟会儿,说:“你完全可以像现在这样,就把鹊都当做旅途的一站。”

她上前一步,拍了下白色马驹的头,很快车辆就缓缓启动。

施溪在车内,转头看她。

宗政璇大大方方朝他挥手,衣裙在风中闪着星辉,笑容似雪澄澈,她说。

“下次见,旅行家。”

旅行家。施溪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愣神了好一会儿。

他突然想到,很早之前,姬玦跟他闲聊时,无意间笑着提到过的一句话,“那时候,我把自己当观众”。

兜兜转转,命运复轨。

施溪嘴角露出一丝荒唐的笑来。

没有人能一开始就完全融入这个和现代截然不同的疯魔世界。他只是很幸运,从千金楼到机关城,都有人替他遮风挡雨。

云歌之变后,他真的成了这个世界的旅客,旁观一切爱恨悲喜。

这是好事吗?

……这是坏事吗?

“旅行家。”施溪摸上自己眼睛,自言自语说:“听起来还挺酷的。”

施溪回客栈后,他的几个兄弟拉着他喝酒聊天。其中身为百晓通的瘦猴,又在这几日,得到不少情报。

瘦猴说:“双璧城那边,现在最担忧的,应该是秦王室子嗣凋零的事。”

“秦皇后所生只有太子和七殿下。太子暴毙后,嫡系一脉就只剩下七殿下了。”

“我猜,这次稷下学宫,会有很多五国的贵族公子小姐前往。他们的目的不是进修功法,而是赌一赌,看看能不能攀上秦王室的高枝。”

他大哥都憋不住了,万分错愕:“你的意思是,秦国有意给七殿下娶妻?”

瘦猴道:“我猜是。”

“太荒谬了。”

施溪觉得好笑。

这群人应该不知道,阴阳家功法近似于无情道吧。

施溪说:“瘦猴,少去打听这些一听就离谱的事吧。”

瘦猴抱怨:“二哥,什么叫一听就离谱啊。这是从双璧城里传出来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

施溪闭着眼,言简意赅:“假的。”

他在等宗政璇消息的过程中,发生了个小插曲。

车夫倒卖腐叶给避难所的事,被上面发现了。发现这事的,是个很年轻的官员。十八九岁,穿着紫色官袍,手拿笏板,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