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姬玦真的没有继续看他。他低头,移开视线,扶着他站起, 想了想,笑说:“谢什么。我来云歌, 本来就做好了会遇到杜圣清的打算。”
施溪紧攥的拳头微微放松,问:“你要回婴宁峰了吗。”
姬玦点头:“嗯,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施溪笑答:“我就不了吧。去了不是给你添乱吗。”
姬玦笑了笑,点头说:“好。”
他没有追问原因,也没有问“哪方面添乱”,他甚至没看施溪一眼,就这么干脆利落应下。听到他这声“好”的瞬间,施溪终于不再紧张,心中的大石头碎为齑粉,如释重负。
姬玦问:“你要跟翟子瑜回琅琊吗?”
施溪:“对。那里是我以前居住的地方。”
姬玦:“在进南诏密林前吗?”
施溪思考了下:“比这还早吧。三岁前。”
姬玦:“那我送你最后一程。”
施溪:“什么?”
姬玦语气平静:“就当是给你等我那么久的赔罪吧。”
他扶着施溪走了几步后,就松开了手。
上前,跟阴阳家的侍卫低声说了句秦国的官话。
侍卫们齐齐应了句“是”,马上主动退散。
施溪看着他的背影,手指慢慢停止颤抖,他脸上的表情褪得一干二净,苍白毫无血色,于心里,很轻很轻说了句谢谢。
琅琊王家的弟子,只知道姬玦的名字,见过他的人极少。现场的术士,也根本不敢想,出现在京畿附近的人,会是阴阳家现在的家主。
姬玦跟翟子瑜聊天,要了一间云舟上不易被人打扰的房间,便带着施溪离开。
潮湿雾气中寸步难行的云舟,也因姬玦的帮助,很快就启航。
云舟是用来救济的载人工具,房间当然不会多华丽,最上方,用来观察风向的阁楼,里面只有一床一桌一椅。
入夜后,窗口正对着漫天星河。
施溪上云舟,第一件事,就是先洗漱,他太狼狈了,浑身血污,差不多洗了三遍才洗干净。
他在穿衣前,又用冷水狠狠浇了遍脸。
刺骨的冷意让他战栗了下,清醒了些。
他现在很累很累,他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如果可以,之后的日子,他都只想当一个哑巴。
可是他要和姬玦告别。他不能让姬玦看出自己的不对劲。
于是他在麻木无感的情况下,还要装作乐观开朗。
“哈……”
施溪把湿漉漉的头发,扎起,对着水面练习了一遍笑容。
你不能难过。
你来云歌本就是为了【玄天木】,现在的心情,应该是得偿所愿后,还从恶鬼老爹的手下死地逃生,有点唏嘘又有点侥幸的心情。
在地宫里发生的一切,谁都不会知晓。
因为……这本就是属于他一人的孽。
施溪面无表情束发,他本来只穿了件白色衣袍的,可是怕身上的伤渗出血,太明显,犹豫片刻,又换成了黑色。回房间的时候,姬玦正坐在窗边,看外面的银河。
“你在看星轨吗?”施溪推开门,见此情景,不由开口问。
姬玦夜间也只穿了一件里袍,和外衫一样同样是红色的,墨发逶迤于地。他没摘耳饰,左耳上的红色玉坠,凝着冰冷光泽。
“对啊。”姬玦转头看他,笑说:“要过来一起看吗?”
施溪嘀咕了声:“我又看不懂。”但他还是乖乖坐了过去。
他看星星看不出什么门道,只能数有几颗。
姬玦偏头,继续看窗外,声音与夜风相融,温柔又有一点微微的冷:“我很小,就对天文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