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他感冒没好,挣扎着抬头想看他,却被他的手指箍住了脑袋,“再等等。”他说,低沉的沙哑。

她被圈在他怀里,脸颊贴住他起伏的胸膛,耳里是他一下又一下的心跳,感觉他喉头的蠕动,突然明白了他为什么声音呢喃,为什么箍了她的脑袋说“再等等”,她的脸颊上也已是潮湿一片。

机场的人来来往往,脚步声、孩子的嬉闹声、喧哗声,一下子远去了,她在他的怀里,一瞬间真的希望那会是所谓的天长地久。

最终,他还是放开她,摸了摸她的发,眉眼里全是细细的温柔,说:“走吧。”

她拿手背胡乱抹了眼泪,往海关里走,没有回头,泪水边擦边流。

入了关,边抽泣着边把申报单给海关人员,海关也是见怪不怪了,盖了章,放行。

从此以后,我抬头往前走,而我的旅行箱里,始终装着你的灵魂。

梅尔森大学是在加拿大东部的一个小镇,镇上三分之二的人都是学校的学生。假期里安逸宁静,开了学又活跃起来。

赵水光初到的时候已是秋日,学校中国学生会派的车来接,从机场开回去已是深夜,她坐飞机过于劳顿,在后座上头一点一点的,想要入睡,开进镇了,坐副驾驶位的学姐喊:“到了。”

赵水光才一惊,抬头往外看,黑漆漆的一片,亮着灯牌的商店,很矮小的房子,没有南京的高楼,没有上海的繁华,学姐一路介绍:“这里是买生活用品的地方,这里是买书的地方……”

赵水光突然想起了爸爸妈妈,想起了谈书墨,喉头间一片酸涩,她想起他说过:“不哭”。

靠着窗户玻璃,闭了眼睛,冷冷地贴住额头。

清晨的时候,赵水光是被大片的海鸟声吵醒的,正在调时差,所以起得很早,拉了窗帘,葱郁的绿树,和风迎面,她对自已说:“加油!”开始在加拿大的第一天生活。

接下来她也没好过,每日昏天黑地调时差,忙着适应环境。语言、租房、人际关系、学习、伙食,种种问题都让她身心疲惫。

她也曾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偷偷哭泣,她想自已真的是没事找事,放弃了朋友、家人,还有深爱的人,孤身一人咬牙拼搏。

她想起谈书墨说过:“赵水光,你要知道,出国并不是逃避,如果按你说的要独立,这是要付出代价的,就拿今日来说,感冒、发烧,没人会知道,没人会管你,自已找药吃,撑着去上课。这样的日子你要想好。”

原来他真的是所有事都站在她前面为她设想,今日看来才知道他的用心良苦。

她在艰辛的时候会想到当年谈书墨是否也是这样一步步走过,这样想着浑身又充满力量。她说出的话,就一定要做到,为了他,也为了自已。

万事开头难,还好赵水光也是个有韧性的孩子,也极易与人相处,在朋友、校方的帮助下,这一批新来的学生很快步入正轨。

赵水光终于熬过了秋末,她终于可以真心地在电话里告诉赵妈妈:“妈,我很好,真的,不用担心。”

一天上学的路上,她捡起一片落下的枫叶,夹进课本,总有一日赵水光会把这片枫叶送给谈书墨。

人人都说这是红枫之国,却极少有人见识到这儿树叶落尽的萧索,极少有人提及这儿一年几乎持续八个月的寒冬。

教赵水光初级语言学的是法加混血的老太太Llse,很祥和的老人,周身有股奶酪的味道,上课时会提到自已家的农场,几个中国人聚在一起说中文,被Llse逮到,她会佯装生气地说:“很好,以后我对你们就说法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