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萝衣起初无法看懂它们在表达什么,这些日子下来,也大多能够看懂听懂了。

一只小竹人蹦蹦跳跳,指了指师萝衣,做出生气离开的动作,又指了指卞翎玉,半晌“噗叽”倒在地上,仿佛没了生气。

师萝衣看懂以后,摸了摸它,道:“我不会离开,也不会让他死的。”

另一只竹人指了指她,走了两步,然后撑着脑袋,仿佛忧郁。

她轻轻笑开,小声道:“真的么,他一下午都不开心?”

小竹人们纷纷点头,师萝衣乐不可支,还好卞翎玉不在,不然要是知道这群朝暮相处的小竹人,已经把他卖得彻底,他脸色会不会更难看?

“放心,他很快就会高兴起来了,以后也不会伤心。”

小竹人们单纯,只是不想再看到殿下难过。听师萝衣这么说,纷纷期待不已。

师萝衣刚刚再要和他们说什么,就见小竹人们一瞬钻到了地底,消失不见。

师萝衣回头,不一会儿就看见一个头上包着红色帕子的喜庆妇人站在门口,她身后跟了好几个年轻男子,抬了十来个沉甸甸的红箱子。

村妇在篱笆外左顾右盼,看见师萝衣时,脸上出现了一抹喜色。

“姑娘,姑娘?”

师萝衣没想到,这群人不是来找卞翎玉的,而是来找自己的。

“姑娘大喜,姑娘大喜啊!”

师萝衣说:“有何喜?”

“你可记得前些日子来我们村游玩的一位锦衣公子,当时他在山林遇险,你还救了他。”

师萝衣点头,她确实还有些印象,前几日她跟着卞翎玉上山采蘑菇,听见有人呼救,发现是一个狼狈的凡人公子待在猎人陷阱中,她到底是修士,顺手把他捞了上去。

“那可是县太爷家的公子,县太爷家就这么一位小公子,生得俊朗不凡。他回去以后对姑娘念念不忘,一心求娶姑娘,这才托了我上门提亲。你瞧,今日我把聘礼都带来了。”

师萝衣神情复杂,她连那个小公子长什么样都忘了,没想到这也能生出一段孽缘。

这么大的动静,惹得居住在附近的村民都忍不住来看热闹,自然也瞒不过卞翎玉。

她一回头,就看见卞翎玉站在不远处望着她和媒婆,神色不辨喜怒。他冷冷错开目光,收了院子里晾晒的山珍,准备回去,仿佛事不关己。

媒婆看见他,眼睛一亮。

“卞先生,您原来也在,不知这位姑娘是您家哪位亲戚?她的姻缘,您可做得了主?”

师萝衣一听这话,啼笑皆非,心道你要气死小竹人家的殿下吗?

果然,她见卞翎玉慢慢放下晒山珍的簸箕,朝媒婆看来。

媒婆还在吹嘘:“不是我说,那位李公子可是万里无一的俊朗,家中也甚是殷实,今年不过十九,一房妻妾都无。他说若能娶到您家这位姑娘,今生今世,必定真心相待,绝不纳妾。”

卞翎玉面无表情听着,自始至终没应一声,说到最后,媒婆见他没反应,不免有些忐忑:“您……您意下如何?”

黄昏微光下,过来看热闹的村民,也发现了不对劲,记忆里独居的卞先生,虽然比村子里任何人都苍老得缓慢,可六十年过去,看上去也有些年纪了,如今天色虽然不甚明亮,但所有人都看到了他渐渐恢复的容颜。

他身影颀长,气质如冷玉,说他今年不过而立之年,都有人信。

但这会儿大家只关心他家的那位漂亮姑娘,会否嫁给县令公子。

卞翎玉看向师萝衣:“你觉得如何?”

师萝衣说:“我听你的。”

他沉默下来,气氛有种莫名的诡异。久到媒婆都忍不住催促:“卞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