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漠看了苏恒一眼，欲言又止，苏恒看着好笑：“想说什么便说。”

“我其实不想杀宫墨言，但是他是妖，我也不能明面上帮着他。”

“为什么不想杀他？他是妖，妖不就该死吗？”

楚星漠有些无奈：“谁告诉你的妖就该死？”

“书上写的，我之前也问过宋蔺，他说妖大多残虐嗜杀，看到了就该根除，若是放任不管，必有后患。”

“可是宫墨言又做错了什么呢？”

他收起剑，朝苏恒又走近了两步，慢慢地劝着：“宫墨言是想当普通人的，他从未做过一件错事。你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想杀他，现在的沈翳也是因为争风吃醋才想杀他，但是我身后的这些朋友，他们和宫墨言从未结仇，宫墨言未行错事，也轮不到他们匡扶正义，他们想杀宫墨言，又是因为什么呢？在他们眼里，妖就是妖，为原罪，当诛杀。可在我眼里，妖也分为两种，从未造杀孽的妖和罪孽深重的妖。宫墨言属于前者，不该杀，所以我不插手，给他更大的机会逃出去。”

“你这种说法，我倒是第一次听说。但是，你不怕他们因为你袖手旁观，而对你不满吗？”楚星漠在众人口中都是活菩萨一样的人物，苏恒之前在外人面前也装君子，他知道那样有多累，一步行差踏错，就会名誉尽毁。可楚星漠竟像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他说：“我只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旁人的看法都是会变的，现在他们觉得斩妖是正道，诛灭了许多无辜的妖；可日后他们就会明白，我如今的做法是正道，凡事不能一概而论，生而为妖，不是原罪。是他们要改变错误的想法，而不是我去适应他们的目光。”

他说，他是正道。

楚星漠是苏恒见过道心最稳的人。宋蔺的道心是无，他什么都不在意，众生在他眼中如蝼蚁，人世则是逆旅；而楚星漠是用自己的方式来追寻道，他把世间所有的善恶都看在眼里、装在心里，并试图拨乱反正。

他只坚持本心，本心永远不会出错。

苏恒一怔，忽而抬眼看了看楚星漠，他一袭白衣，面容清峻如美玉，瞳仁温柔如蜜糖，无数月光与云霞的瑰色都化在里面。世间所有好颜色，加起来都不如他三分惊艳。

他感觉到自己有些心跳加速，一种前所未有的晕眩感重重击在他的脑后，让他不知所措，他之前就在楚星漠面前有过这样的情状在花楼去找沈翳的那一次，楚星漠红着脸推拒扑在他身上的姑娘，然后认真地告诉苏恒，哪怕是俗世的快乐，也只能和喜欢的那个人一起做。

那时候苏恒不懂这是心动，但现在，他好像隐隐约约懂了一点。

楚星漠和苏恒对视了一会儿，见他眼神陡然柔软了起来，心弦也是微动，连忙别开了视线去看战局。

其实他不是想教苏恒什么，他只是想让苏恒听听不同的想法，不然他根本不懂对错。

宋蔺当初对苏恒只是否定，沈翳和虞渊又是一味纵容，他们都走了极端。

那边战况正酣，宫墨言眼瞳赤红，只提剑追着沈翳，完全不顾其他围攻他的修士。凡铁撞击在一起，便是四溅的火花。剑意纠缠碰撞、相互抵消、相互加强，宫墨言的剑意偏于绵劲，生生不息，迎面而来；而沈翳却是剑走偏锋，从空无之处迸出意想不到的奇诡招数。

手腕翻转间，便是数招已过，两人都是以攻为守的路数，因此剑气磅礴，掀起数丈高的巨浪，水花如碎珠四溅。银蛟在和其余修士缠斗，血染红了水域。

宫墨言和沈翳这次真的是杀红了眼，互相想置对方于死地，都完全释放了剑意的威压，苏恒有些喘不过气来，胸腔发闷。

他一直都只知道他们两人已经结丹，但结丹之后的境界，却是一概不知。现在看来，他们都能释放如此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