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1 / 2)

到了该销毁的时候了。

他抓住床边的扶手,想要站起来,至少坐起来,但完全做不到,现在的他只剩一只右手,连翻身都困难,和仓库里那些做坏了的娃娃没什么两样,只能堆在尘封的角落,永远无人问津,没有人愿意花钱买一团垃圾,丑陋无用。

为什么月亮可以高悬天边,永远皎洁,让它所照耀的腐土臭虫自惭形秽。

他抬起右手,想狠狠扯下弯月,掰碎它,蘸满脏污,再还回天上去,别再假模假样假圣洁,既然照耀污秽,就变得和我们一样污秽。

弯月前飞出一只虫影,黄绿色的翅膀纹路在深空中格外鲜艳,穿过漂浮的乌云和林乐一指间的缝隙,越来越近,停落在窗台外。

梵塔抖掉膜翅表面的露水,收拢薄翼,拉开玻璃窗,轻盈跳进病房里。

翅膀收拢,光芒也跟着消失,但那闪烁的微光留在了林乐一眼中,他急切伸出右手,向梵塔的方向。

梵塔不由自主俯身靠近他,林乐一用仅有的右手紧紧揽住他的脖颈,和他身体相贴,哭着说:“哥哥。”

梵塔不介意替代一会儿他故去的兄长,抱着他,坐在病床上,轻抚脊背和头发。

林乐一挡着脸孔,他也知道丢脸,但眼泪自己向外淌,遏制不住哽咽:“针线……带了吗?帮我一下。”

“还要缝咒?不怕身上的皮烂了。”

“那笔墨也可以。”

梵塔从他装针线刻刀的锦囊里翻了翻,里面也有写符纸用的毛笔和墨汁。

“我没法给自己写,你帮我写。定心咒。”林乐一解开病服纽扣,袒露出苍白胸膛,指指痛苦震动的心口。

梵塔没练过书法,但模仿力还算强,依照着林乐一给的符咒上的字迹,毛笔蘸墨,以他胸膛作纸,摹写咒言。

林乐一右手轻搭他的手腕,带着他压笔抬笔,掌控着轻重缓急,黑字一列列呈现在皮肤上,写满了林乐一半个身躯,最后一笔落在胯骨处,白月透过窗棂照在他身体上,肌肉线条光影移动。

咒字落成,他的呼吸也趋于平静,惨白的面孔恢复了些血色。墨字成咒,再也擦不掉,除非解咒。

梵塔扶他坐起,在床沿边坐稳,拿出擦净的球形关节双腿,蹲下来,接在林乐一截肢处,一只手托着腿下,一只手环扣边缘的镂空花边,拧紧螺丝钉。

林乐一浑身伤痕累累,烧伤和擦伤在纱布下若隐若现,密密麻麻,好像被扔进过绞肉机里,与莹白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帮他装完双腿,再装左臂,陶瓷小臂接在断截处,用银色发条钥匙拧紧,启动内部机关,手指便可以灵活控制。

林乐一的上臂很有弹性,形状也很漂亮,长期训练未曾让肌肉萎缩。

才刚把这破烂娃娃组装起来,林乐一就揽住了梵塔的脖颈,带他躺到床上,抱着他的腰,把头埋进他怀里,鼻息间充满淡淡的枯叶香味。

“别钻了,你挺大一只。”梵塔问,“你这样动,不疼了?”

“疼。”

“那你还?”

“对不起。”林乐一闷声道歉,他还想让梵塔继续像一开始那样摸摸拍拍自己,但梵塔一直没动。

“哥哥,你借我一块钱吗。”

“干什么用?”梵塔摸摸口袋,正好有一块,放到林乐一手里。

林乐一拿到硬币,又塞回梵塔兜里。

“投币给你,再摇五分钟。”

“……”梵塔反应了一下,摸摸他的头发,精明哼笑,“你以为我不了解人类的物价?一块钱只能摇一分钟。”

第19章 大祭司的教导

梵塔坐在病床边,膝盖弯曲分开,长腿从容踩在地面上,让林乐一跨坐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