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场合,他第一次感到自己的亲人是一种多余的存在。如果说爱情是一场战争,那么一切道德枷锁都将不复存在,他从弗雷德里希那双与自己极为相似的蓝色的眼睛里看见了一种信号。

仅需一个对视,就让他确认,这一刻,他们不再以亲人的身份面对对方,而是以男人的身份,就像动物界的求偶行为,没有伦理道德,只有成王败寇。

他们是多么亲密无间的关系,是多么想让对方获得世间最珍贵的快乐和幸福,为此,在过往多年里,在那些黯淡无光的岁月,他们都各自承受了诸多苦难,却未曾向对方表露半分,每次通信皆言安好勿念,每次相见都以微笑相迎,只希望让对方感到安然无恙,岁月无忧。

但快乐和幸福又是极为难得的存在,他们有幸遇见,却又不幸地发现,这份幸福只能供一个人尽情挥霍使用,另一个失落的人永远只能忍受无尽的悲伤和痛苦。

他想攫取本不属于他的漂亮的小玫瑰,而对方也未曾想过放弃一丝一毫,他们处在同一条竞争线上,互相之间心照不宣,却寸步不让,既希望对方幸福,又恐惧自己痛苦。

这是一场零和博弈,并不存在任何妥协的可能,除了继续前进别无他法。

他感到讽刺,说不清这是上帝对他们的恩赐,还是一种天罚。

弗雷德里希这次回来,除了抚慰恋人濒死的痛苦,还另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目的,就是宣誓主权,标记领地,一旦他感觉到自己对她的影响力有所减少,这种不安就会促使他千里迢迢奔赴而来。

他知道,他不能失去她的爱,就像人类不能失去太阳和春天。

安娜并不知道俩兄弟的眼神交锋,从走进餐厅的那一刻,她就感到万分不自在。

军装笔挺的军官气势威严,端坐在主位上,看似严肃冷峻,但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却始终紧紧盯着她不放,明明是冷静的注视,却让她感到似有火焰在她身上燃烧,火舌一点点舔舐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真是令人尴尬不安的视线。

兰生独家她感觉到一种战栗爬过全身。

她竟然破天荒反思是不是这件礼服有点露了,毕竟整个锁骨肩膀都露了出来。

旋即又打消了这种没由来的念头,露肩礼服怎么奔放了?她又不是活在清朝的裹脚闺秀,难道不能穿吗?她就要穿,老娘爱怎么穿怎么穿,怎么美怎么穿,谁也管不着。

就算要反思,也只能是某个为老不尊的老男人反思。难道他就不觉得在这种场合,用这么露骨的视线盯着晚辈看是一件很无礼的事情吗?更何况这里还有他的妻子,还有他的弟弟,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安娜提着裙摆,在落座的时候,恶狠狠地瞪了费多尔一眼,希望他收敛奇怪的注视。

男人微微敛眸,等再度看向她时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状态,是一个长辈看向晚辈的眼神,并无不妥和冒犯的地方。

安娜满意了,终于可以心安理得享受这顿晚餐。

她和弗雷德里希坐在一起,费多尔则和汉娜坐在一起,她的对面是汉娜,不必面对费多尔,让她不自觉松了口气。

今晚的晚餐显然下了一番功夫,请的是法国名厨,所以菜色也很丰富,弗雷德里希知道她的口味,给她盛了一碗蘑菇奶油浓汤。

安娜接过,习惯性说了声:“谢谢。”

弗雷德里希还没说话,汉娜就笑出了声,调侃道:“小安娜,对于弗雷德里希,你不必如此客气。”

她又把目光转向青年,“弗雷德里希,你认为呢?”

青年笑意温柔,“我认可这种说法,你确实不必对我如此客气。”

安娜笑眯眯地说:“无论关系多么亲密,都不应该将对方的付出视作理所当然,适当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