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可怜的男人似乎正在自己的直系领导和附属领导之间做着天人交战,可无论他得罪哪一方,都不会得到什么好下场。

车子稳稳停在了一处宅子院外。

这座位于后海的宅子是祁斯贤的私宅,占地面积不小,院子外一圈黑色铁栅栏围着,装修十分古朴,周遭并没有太多人经过,隐秘性很高。

男人利索下车,给自己雇主打开车门。

年龄三十岁不到,曾是MMA拳击手的江廖之,身高一米九,站直了像铜墙铁壁,因为一场比赛拉伤了肌肉,身体恢复好了,却再也踏不进赛场,为人木讷又死板。

他给周迟开车不过一周时间,这位新的雇主也很沉默,同样少言的二人在车里常常一言不发,气氛寂静又凝重。

江廖之静静的垂眼,盯着周迟头顶的小发旋,肩膀处被周迟手指划过的地方仍然在发麻,似乎有类似于小虫子的东西顺着周迟的指尖慢慢爬到他身体上。

这让他产生一种被虫子咬得中毒的错觉,他有些不太适应。

他的视线严谨老实,只在雇主脸上和脖子之间滑动,不会逾出边界线一点,却在合理内的范围看见了周迟透红的嘴唇,被酒气和车内的热气氤氲的蒙上一层水雾的幽黑双眸。

那双阒黑的眼珠子微微转了转,旋即抬起,直勾勾的逮住了他的视线。

江廖之突然感觉,哪里都看不得了。

“这里,有印子,很明显。”他拿手指隔空点了点周迟的脖颈,那儿一处嘬痕,猩红异常。

他在提醒周迟,也在表明自己的立场。

周迟翘起一点点唇角,看来他在那场天人交战中占据了胜利。

“多谢,看来江先生很明事理。”他不紧不慢的将衬衫扣子系得严严实实,继续道:“不过,现在遮不遮都没什么用了。”

“进去后,迟早会脱得干干净净。”

这张得天独厚的脸上,突然泛起一丝厌倦的冷漠,不过就那一瞬间,随后男生朝他挥挥手,转身走进祁家宅院里。

男人目送他离开。

感应灯发出昏黄的光芒,勾勒出男生高挑挺拔的背影,逐渐模糊成一个小黑点。

......

“你父亲专门把你送出去,不是让你想这种事情。”

“你想都不用想。”

祁斯贤喜静,院子里没有几个用人,周迟在楼梯处就听见祁斯贤打电话的声音,语气不大好,看来今天心情很一般,他轻轻叩了叩门,拧开进去了走近时似乎还听见电话那头一声怒喝。

男人只开了壁灯,在实木桌前处理文件,浓黑的眉毛紧紧皱起,似乎听见了很不得了的事情。

祁斯贤升上副厅是上个月的事情,三十岁出头,担任手握实权的要职已经很不易,什么人会和他作对呢?周迟放缓了脚步,走到男人跟前,两指搭在他额头,不轻不重按了按。

被微凉的指尖抚平了,男人才缓缓叹出一口气,表情依旧不大好看,他将额头上的那只手顺势拉下来,搁在唇边蹭了两下。

“玩得开心吗?”他问。

周迟无声的点点头。

从宴会里沾染的一些酒香,若有若无地熏进了衬衫里,在外闻不大明显,唯有到了深夜,近在咫尺间,方能嗅到其中淡淡氤氲出的辛辣。

他半阖双目,被兜头而来的冷淡香气和酒精味迷离片刻,电话那头不省心的侄子依旧在愤怒的咄咄逼问。

“他和你在一起,怎么还会被那些人觊觎!你知道他们说的话有多脏吗。”

祁阔是该暴怒的。

凭什么从前在他身边,被他捧到心尖尖上的宝贝,到了他小叔手里,就要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觊觎,说尽下流肮脏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