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几届科举之后,朝中可用之材变多,谢知逐渐能挑起重担,压在裴钰身上的责任渐渐轻松了不少,没有再像刚开始那几年那般的劳累,他在朝中也建立起了足以信任的幕僚。

谢知、周寻、童期等等,都与他交情颇深。

于是裴钰有了足够充沛的时间去各处实地考察民情,哪里有旱涝灾害,在朝廷派去官员治理之后,他总是会经常写信询问进展,有时实在是不放心还会亲自去慰问灾民。他身上丁点看不出来高官重臣的架子,和平民百姓相处得极好。甚至有些地方,还特意为丞相立了祠庙。

一时间他的好名声和作为,在民间提起,比远在京城、高高在上的皇帝都要广为人知。

……

永嘉十一年秋。

七月流火,气候日渐转凉。

等三个孩子都午睡后,裴钰才起身打算去外面转转,他不能长时间久坐,腰会又酸又疼地不舒服。才走出长宁殿,就见皇帝迎面而来,低声问道:“都睡了?”

裴钰点了点头。

“那陪我走走吧。”元靖昭便说。

他们走到御花园附近,裴钰思虑再三,对皇帝轻声道:“年后臣打算去吴都看看……”

话还没说完,元靖昭脸色就变了:“你又要走?又要扔下朕?”

“什么叫扔下您?”裴钰微蹙眉:“吴都那处小城,臣上次离开后总有点放心不下。”

“放心不下,朕专门命人去看就是了。”

元靖昭说着,将披风解下来披在他肩上,又不动声色地握住他一只手,五指交叉着抓牢了:“手又这般凉……你身体不好,就别再到处跑了。”

“身体不好的难道不该是陛下?”

裴钰道:“臣这两年都没怎么生过病,倒是您……”

元靖昭一时哑口无言。

得,他装病这事到现在还没翻篇呢。

皇帝连忙转移了话题:“下月二十七就是明瑞和荑月的生辰了,朕想带他们出宫去你那里过,你看如何?你不在宫里时,月儿总念叨着要你来。”

“她这样黏我,总是不太好的。”

裴钰回头看了眼寝殿,怔怔道。

“她不黏你黏谁?你毕竟是她……”元靖昭口快道,又急忙打住,艰难将“娘亲”那两个字咽进喉咙里,“荑月还小,又是女儿,你不能对她太冷淡。”

“臣知道。”

裴钰一使力将手挣脱出来,自顾自地慢慢向前走去,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臣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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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钰最后还是同意了生辰来相府过。

一大早,元靖昭就带着孩子们来了。这对龙凤胎才满五岁,但眉眼间已依稀可见熟悉的影子。小皇子元凌翊很活泼好动,并且特别爱捣乱,时常搞得后宫中安宁不下来。

他在裴钰面前却难得很听话。

夜里吃过晚饭,去外面放了烟花。裴钰也喝了些酒,脸颊晕红,有点微微的醉意。元靖昭握起他的手许久也没松开,抬眼便是漫天繁星,皇帝轻轻唤了声:“令安。”

“我爱你。”

他突然说,然后又将人拥在了怀里。

裴钰下意识就要挣扎,紧接着又听到元靖昭说:“让我抱一会吧,就一小会。”

他被年轻的帝王紧紧搂抱进着,下巴轻搭在他肩头,嗅闻颈间的清香,随后,一个吻出其不备地落在了耳根边。

祥麟瞪大了眼。

他急忙伸手遮住妹妹的眼睛,拉起刚迈出门槛的荑月又往回走。

“亲亲……”小公主眨眨眼,问祥麟:“父皇刚才是在亲太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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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过半,皇帝便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