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阁老可清楚?”
胡歇并未回答,只看向渐近的马车摇摇头笑道:“来了。”
马车停下,车帘被挑起,而后一个瞧着稍显清瘦的身影向他们走了过来。
谢知看清他面容,差点当场惊叫出声,幸好是忍住了。他侧头看向父亲,谢御史倒是很镇静,在对方走到面前时才弓腰正声道:
“下官谢允,恭迎裴大人回京。”
这话尤如晴天霹雳般在紧张忐忑的氛围中陡然炸了锅。
“……裴大人?”
“此人可是裴钰?!是真是假?”
“你说什么?裴钰不是早在狱中自杀了么?”
“这究竟怎么一回事……”
这一众官员中有少部分是永嘉年新上任的年轻文臣,并未见过裴钰真容,不免都震惊得议论纷纷。可也有与裴相共事过的,无一不识得他,虽心中惊疑交杂,到底也还是随着谢允一同恭迎了。
裴钰眸中含着淡淡的如水柔意。
岁月似乎并未在美人面留下痕迹,这人好像还是多年前刚被封为相时那般。纵是一身高雅华贵的锦绣云袖的金丝镶边紫袍,腰间束着隐隐泛光的青蓝玉带,但观者首先注意到的依旧是他那张惊人的美貌,似画如月。
然而比起先帝病重那几年,裴相出现于朝堂上的冰冷严肃,现在的他看起来很是温柔易亲近,似乎还更好看了一些。
“裴相……”
“恭迎裴大人……”
裴钰很快就被簇拥到了中心,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官僚争先恐后地对他问候着。在外围的几位犹有迟疑,但没多久皇帝便来了,紧接着便吩咐由成桂去宣读圣旨。
众臣立刻跪拜,直呼万岁。
高位的元靖昭俯视向数天来令他朝思暮想的人,胸腔轻快不已,那块悬在心头的石块终于落了地。他将圣旨亲自给到裴钰手里,以此来表达君主的信任。
裴相并未自缢,而是借由假死之名深入被叛党贪官祸乱的民间,查处了不少官吏。他这些年里所受的冤屈与诬蔑,好像就这么被还了个清白。
朝臣众多疑虑在今日被谢允叙述解释得明明白白,裴钰官复原职、重掌相印,无人再敢多言。
宴会足足持续了一整天。琳琅满目的赏赐与贺礼堆了满厅,裴钰被敬了很多杯美酒,但有不少都推辞掉了,他现在的身体不适合过多饮酒,只是浅浅酌上了几小口。宴席过后天色已晚,送别官臣,他站在门口,才感觉到头有点发晕,脚下一个趔趄,又及时被皇帝派来在他身边的武侍给及时扶住了。
武侍名叫成林,正是一路护送他回来的年轻车夫。
裴钰摆摆手,示意不用他扶,自己可以走。
他独自在偌大的相府里走走转转,侍人们还在匆忙地收拾打扫宴厅。裴钰来到处修葺好的花园旁,只见里面种满了很多种漂亮新鲜的花花草草,甚至有些还是江南特有的。
身后有人轻步走了过来。
裴钰回头一看,那身明黄锦袍,不是皇帝还能是谁?
“当年这里被破坏得挺严重……”元靖昭低声说,又回想起来这不就是拜他所赐?言语忽然一顿,沉默片刻后又继续道:“朕有派人找到曾经的相府修建图,尽可能按原样重修了,听说这地方那年是你亲自选址的,朕想令安你回来,应该还是想再住这里的。”
“陛下有心了。”裴钰道。
“还有这些花草,朕见你在奉先乡下时,院子里种了不少,也不知种到京城里来,能不能活?”元靖昭往他身边走近了些,见人并未抗拒,于是试探性要握住他的手,“麟儿这些天总吵着要见你,他可是亲你的很。”
裴钰躲开了他的触碰,捏着眉心疲惫道:“陛下,臣有些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