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盛安一身紫色官服,腰间缀着金鱼袋,手执象笏,眼眸微垂,老神在在,仿佛没有察觉到周围一众人的打量和窥视。
霍翎唇角微微绽起,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
自从陈浩言和崔明相继离京后,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霍翎忙着关注《刑统》的修订,忙着处理各地的灾情,忙着批阅各地的折子。
偶尔得了空闲,也多是花在教导季衔山上。
再余下的一些零散时间,就是自己练练字、下下棋或去马场跑几圈,免得技艺生疏。
因为文盛安表现得很安分,即使偶尔与她意见相见,也多是以他的退让而告终,时间一长,霍翎对他的关注和提防不免就少了一些。
哪成想,文盛安不动则已,一动就给她来了这么大的惊喜呢。
“折子上的内容,吏部是如何探知的?”
吏部右侍郎道:“回娘娘话,是吏部去年年底考核官员功绩、评定官员品级时,无意间发现了此事。
“因为事涉承恩公,不敢鲁莽行事,派人细细查证数月,方有了这道折子。”
霍翎合上折子。
“这道折子,哀家自有定夺。退朝吧。”
满朝文武如潮水般退出金銮殿,黑压压一片,除了脚步声和衣物摩挲声,再无一丝窃窃交谈。
一直到离开了御前侍卫的视线范围,才有人按捺不住,小声攀谈起来。
宋叙环顾四周。
“你在找谁呢?”
一只手掌按在宋叙的肩膀上,丁景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宋叙道:“不是找你。”
丁景焕道:“我知道。没关系,我这人就喜欢不请自来。”
丁景焕走到宋叙身边,朝着左前方扬了扬下巴:“你老师被人团团围住了,你这么找,肯定找不到人。”
宋叙顺着丁景焕的视线看过去。
果然是被围得密不透风,要不是丁景焕提醒,他都险些没找到人。
宋叙唇角微抿,想要过去找文盛安的心却是淡了。
“我们走吧?”
丁景焕一边往前走,一边拽宋叙。
他没用力,却拽动了宋叙。
***
桌案边摆放着一盆芍药,开得正艳丽,从窗边洒落的细碎阳光映衬着粉白花瓣,翩跹轻盈。
霍翎用木勺舀起一些清水,慢慢浇在花盆根部。
无墨来到霍翎身边,轻声道:“娘娘,无锋到了。”
“让他进来。其他人都下去。”
无锋走入殿内,视线从那盆芍药滑向了一旁的桌案。
桌面干干净净,既没有摆放茶杯,也没有摆放任何花瓶瓷器,只摊放着孤零零一本奏折。
方才那场大朝会,他也是在列的。
“娘娘。”
霍翎指了指一旁的折子,心思仍在盆栽上:“你先看一看。”
这道折子的内容说复杂也不复杂。
吏部右侍郎弹劾了承恩公霍世鸣两项罪名,这道折子,就是在写霍世鸣如何以权谋私,如何拥兵自重。
以权谋私,在官场里委实不是什么新鲜事。
霍世鸣身为行唐关主将,燕西几个榷场都由他手底下的人把持着,随便过一过手,就能赚取不少利润。
边境武将三年一述职,去年年底,霍世鸣原本是要回京述职的,因为榷场贸易出了一些问题,朝廷担心燕西出现变故,才命他不得擅离。
吏部右侍郎在折子里说,榷场贸易会出问题,是因为霍世鸣狮子大开口,引得羌戎商人和西域商人不满。
西域商人就不说了,毕竟西域和大燕之间还隔着一个羌戎。
羌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