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盛安往后退开一步,向季衔山行过礼后, 才朝霍翎走去。

霍泽用手蹭了蹭鼻尖,低头对季衔山道:“安儿,我们出去玩吧。”

等文盛安提出告辞, 走出兴泰殿时, 就看到霍泽正在和季衔山玩捉迷藏。

文盛安没有过去打扰, 只是忍不住在心底长叹。

陛下要和太后住在一起, 谁也不敢说让陛下一直住在后宫,所以寿宁宫肯定是要修的。

文盛安的担心不在眼下,而在日后。

现在陛下年纪小,还不知事,与太后起不了冲突。

等陛下到了可以亲政的年纪,太后也不过四十岁,那时的她会甘心退居后宫,当一个养尊处优、颐养天年的皇太后吗?

太后住进寿宁宫,再想让她搬出去,就难了。

文盛安摇着头,带着满肚子烦恼回到府邸。

一进门,文夫人就满脸喜色地迎了出来:“天都快黑了,你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文盛安道:“临时进了趟皇宫。”

文夫人不过随口一问,其实根本不在意他的答案,自顾自说道:“家里来客人了,猜猜是谁?”

文盛安想到自己不久前收到的信,心中一动:“可是阿叙到了?”

“老师。”

清越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宋叙一身青衫,外罩一袭灰鹤大氅,站在厅堂门口向文盛安执弟子礼。

夕阳从天边坠落,映照出他风尘仆仆却难掩晴朗的眉眼。

文盛安快步上前,用力拍了拍宋叙的肩膀,满脸高兴:“为师盼你多时了,你这孩子,总算是愿意进京了。”

厨房已经备好晚膳,文盛安拉着宋叙,边吃饭边问他这一路的见闻。

宋叙道:“一路北上,看到了不少南下的官船。”

文盛安道:“船上坐着的,应该都是被贬出京的官员。你还不知道京师近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吧。”

宋叙道:“偶尔会从商人口中听到些风声,再具体的,就不清楚了。”

听到这话,文盛安顿时没了胃口。看宋叙吃得差不多了,他放下筷子:“你来得正好,为师最近在苦恼一些事情,你听一听,也帮我出出主意。”

……

桌案上的烛火由明转暗,宋叙拿起一旁的灯簪子挑拨灯芯,让烛火复又明亮。

“老师的意思是,先帝驾崩后不到半个月,太后拿出了端王府和柳国公府毒害先帝的罪证,当天夜里,端王世子和柳国公率兵杀入皇宫,被早有准备的太后一网打尽?”

这件事情,就连自己的儿子和孙子,文盛安都没有透露过。

但面对自己的得意门生,文盛安并未隐瞒。

宋叙眉间流露出一抹沉思之色:“太后在宫中设置灵堂,先是柳国公称病不去,没过两天,端王也称病不去了?”

文盛安重重冷哼一声:“先帝才刚去,这两人的狼子野心,就昭然若揭了。”

宋叙心中升起一个猜想,但抬眸看了文盛安一眼,他并未多说什么,只笑赞道:“老师在苦恼什么。面对端王府和柳国公府的谋逆,太后临危不乱,镇定从容,表现堪称完美。”

“是啊,要不是有太后提前布局,陛下的处境会很危险,甚至很有可能会落入逆党之手。到时我这个辅政大臣也难辞其咎,无颜去见先帝。”

即使再不喜欢霍翎,文盛安也得承认霍翎的才能。

可钦佩归钦佩,她的临危不乱、镇定从容,反倒进一步加深了他对她的防范。

文盛安不信任霍翎。

当初在景元帝立后一事上,他是旗帜鲜明反对立霍翎为后的。

凭心而论,霍翎在皇后这个位置上当得很称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