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末的夜空满是烟花与紫雾,月亮又是瘦月,几乎见不着。我就扮演着丈夫的那轮床头月,十五日的满月,慈柔地聆听丈夫的忏悔与雄心。他在我怀里泣不成声。我拍着他,一句话也没说,脸别向窗外。

他看不到我的表情,没人看到。

然而他将头埋入我胸间那一瞬的表情却被我捕捉到了,那个眼神叫我想起孤注一掷的关望星,隐忍中透着纠结的恨。

出了休息室,他仿佛心口的石头落了地,上台都用小跑,演讲中还临时增添了许多豪言壮语。

接下来轮到我。

我得体且不夺锋芒地念着我的演讲稿,致辞的最后,我感觉到朝傅膺白那侧的脸被打上了一双灼灼的目光,他并不完全放心我,期待之外更有几分悬胆。

他等我为他说好话,代他道出治理国家的艰辛,违背民意的苦衷,更为要紧的是,我要告诉所有人他是个好丈夫,我们的家庭不会解散,我依然情愿放手一试,做他最忠实的战友……他只有期待,他控制不了我的嘴。

全国电视台都在直播这场盛典,全国人都在看。

我扶了扶话筒,不再回应他的目光,我向所有人宣布了两件事。

我将解除与傅膺白的婚姻关系。

我将竞选下届总统。

公布完这两件计划,我转过身往台下走,他杵在原地,挡了我的路,我们不得不对视上。

他神色空洞,像座废弃的石像。

我动了动唇,对他做出口型。

我不要你了。

谢谢你,我的导航犬,这条路我摸熟了。

我带着周归连夜离开了总统府。

车子在空无一人的公路上开着,去往我的家。

透过车窗,我看见了今夜的月,若隐若现的一道疤痕,像极了我肚子上的那条。

天上又放起了烟花,哧哧地响一刻,又静一刻。其中有一朵形状十分独特,褐红的大圆中央开出一颗心。

“这是什么?”周归也看见了,问我。

“这是……冥王星。”

我还告诉他,它有颗叫卡戎的卫星,它们相互锁定,永远面对着面。

就因为永远面对面,卡戎看不见冥王星背后的那颗心。

一个陌生号码打到了我手机上。我按掉,过了几秒,那个号码又打了过来。我犹豫了下,接起。

那头的人没说话,只听见一吸一吐的呼吸声。我亦不言语,静静对峙。窗外冥王星陨落了下去,残骸消散在苍茫凋瑟的风烟中,烟花随之换了样式。那头挂断了电话。

这趟回家仓促,周归的小房间还在装修有了外孙后,父亲便时常心血来潮,三天两头为他外孙房里增添设施,孩子便跟我宿一间房。

我让孩子先睡下,合上门到书房找父亲。

他在下棋,我陪他下了一会。

棋下了半盘,两人都没说话,只是闷声思考,落子。等到佣人进来换了水,父亲才开口。“直播我看了。”

“还行?”

“好极了。”

“你的口气可听不出来。”

“怎么啦,还要我敲锣打鼓地说好?你不烧纸了吗?”

“我决定改掉这个爱好。”

我们又对了两招。

“记不记得我一早就说你们两个不会善终?”父亲忽而问。

“嗳呀您这个乌鸦嘴!”我怪恶心地嗔怪道,“看吧,给你说中了。”

他抬眸似笑非笑地瞧了我一下。“因为他挡在你路上。”

下完棋,我们吃了点夜宵,互相道了晚安,父亲也睡下了。父亲进房时的背影有些伛偻,上次来他还不这样。

我回到卧室,